林芷嘴裡全是甜“可能他死前,還想見林傑林敏一麵,不知道他們兩個會不會願意見呢?”
然後她搖了搖頭“林傑也挺可憐的,他和我,我小叔,還有我表姐,都是同病相憐。”
她心裡想,還有趙雪,還有…
沈玨喝著一口紅酒“一看見酒就想起來她~破壞我的興致~”
說完他放下酒杯,心想,今晚該怎麼給老婆侍寢。
才算儘興~
林芷喝了一口酸奶,輕輕開口。
那一年的深秋黃昏,蘇淮把林英文燕玲夫妻當麵懟了以後,林英文燕玲看在蘇子衿懷著兒子,以及蘇淮的能力的份兒上,再也不敢折騰。
但是林英自然沒有把這事兒告訴林錦繡,他很心疼自己的女兒,覺得不能傷害她,並且他覺得,重男輕女是正常的,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
文燕玲更不會說,她隻管她自己,她都不想搭理林錦繡。
林錦繡不是自己親生的,她看見她就氣,但是她又會忍。
她偏執,敏感,多疑,還像自己少女時期在文家時候一樣。
她與林英的婚姻,相互欺騙,相互忌憚,相互纏繞,就這樣,過了大半輩子。
所以那段時間,林芷和林圖,林風,蘇子衿,蘇淮都獲得了,暫時性的安寧。
可是,暴風雨總是會在海麵平靜以後悄悄來臨。
那些藏在厚重雲層裡麵,積壓的水汽,最終都會化成雨儘數落下,同時伴隨著電閃雷鳴。
那些堆積的心緒,痛苦,糾纏,怨恨,也終究都會崩潰到心上來。
林芷在梅花初開的寒冷冬日,一個不小心的,撞破林圖出軌的事兒以後,還有些懵懂。
她手忙腳亂的遇見了蘇淮,告訴了蘇淮,被蘇淮交代了許多事以後,她也就還是照舊上學,一切如舊。
劉阿姨也沒有走,她還在蘇家,照顧著家裡人的飯,然後接送林芷上學,蘇淮還給林芷安排了一個保鏢,他告訴他們兩個,誰要是再欺負林芷,你們直接罵就行,我們家的人不能被欺負,更不能被自己人欺負。
林芷自打那一日,劉阿姨說出來了林家人如何欺負她,罵她以後,五歲的記憶也開始清晰起來,她也慢慢想起了三四歲時候的一些事兒。
這個時候的她,慢慢轉變了一些想法。
她不想離開自己的家,不想離開自己的爸爸,但是她覺得,她的爸爸是個壞人,他說話不算數。
她的爺爺奶奶,大伯大伯母,堂哥堂姐,姑姑姑父,表弟金天龍,都是壞人。
唯二好的,一個是林風,一個是哪個時候還叫做金天鳳的金天懿。
金天懿和林傑同歲,會給她拿氣球玩兒,還會和她一起剝橘子吃。
那一日,放了寒假後的小年日,在林英家,五歲的林芷和十歲的金天懿兩個人坐在一起剝橘子剝糖果,看動畫片,兩個人笑得跟花一樣。
林錦繡走過來,冷著臉:兩個死丫頭片子,就知道吃,吃吃吃,一點出息都沒有。林風臨時有事兒,還沒有回家。
金天懿沒有哭,隻道:天龍還隻知道騙人呢。
林錦繡生氣了,使勁擰著金天懿的耳朵:叫你頂嘴,叫你頂嘴,跟誰學的臭毛病,是不是跟林芷這個死丫頭學的,一天天不學好的,就學壞的。
林芷不甘示弱:你是壞人,你是壞人,金天龍還欺負小狗呢,他才是學壞了的。
那一日的林錦繡,在金家挨了自己婆婆一頓訓,心裡全是氣,正愁沒地方撒呢,就擰了林芷的耳朵,林芷使勁反抗,耳朵都紅了,她兩個手使勁掐著林錦繡的手,林錦繡抽出手出來的時候,直接甩了林芷一個巴掌。
那一巴掌很重,林芷疼的哇的一聲哭了。
金天懿很生氣:媽媽你怎麼能打小芷呢!
林錦繡笑的得瑟:打了又怎麼樣,不聽話的小孩子就是欠收拾,就是要教育。
劉阿姨在旁邊氣的不行,就爭辯道:小姐,你也太過分了!林芷有爸爸媽媽,你隻是姑姑而已。
林錦繡冷笑著:你是要教育我嗎?你算什麼東西?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你配嗎?
劉阿姨剛要繼續爭辯,林圖帶著剛做完產檢的蘇子衿,以及和同學辦完事兒的林風,開了門進來,他們在門外麵就聽見了這幾句話。
蘇子衿氣的扶著肚子,林圖臉黑了,林風咬著牙,咬牙切齒。
開了門以後,林風書包都沒摘直接搶先道:林錦繡你個神經病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打小芷和天鳳,我就打你。
林錦繡繼續得瑟:你試試看,還真長本事了你,教訓起自己的姐姐來了。
林風一個瞬間,直接拿自己的語文書扔了過去,啪的一下扔到了林錦繡的臉上。
在屋裡接電話的文燕玲聽到外麵的很大的動靜,就出來了:乾嘛呢你們都。
林錦繡裝可憐:媽,小風打我。
文燕玲冷笑一聲:小風打你,那肯定是你錯了,該!
林英也忙好了,開門進來了。
林錦繡氣的不行,繼續裝可憐:小風這麼小就會打人,這不行的。
林風放下書包:你他媽的傻逼你再裝,老子撕破你的臉,天天給誰演戲呢,你怎麼不去當演員啊。
林英冷著臉,臉直接垮下來:小風,你說什麼呢。
林錦繡見林英給自己撐腰:小風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
她冷笑一聲:我看啊,你彆姓林了,你姓蘇算了。
林風剛準備反駁。
林圖先是冷哼一聲:林錦繡你彆得寸進尺,你打你自己的女兒就算了,還打我的女兒,你是有病嗎?你有這個資格嗎,你算老幾啊。
林圖對自己家裡人,脾氣很軟,加上經營著公司,不想家裡這麼丟臉,就一向不太喜歡和家裡人爭,他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不容易,忍忍讓讓的就過了。
他這一日,覺得林錦繡三番四次的欺負林芷,還陰陽怪氣林風和蘇子衿,真的是太過分了。
並且這一日,她是直接被抓包了。
林英看向林圖,一臉慍怒:都怎麼和你們姐說話呢?
林錦繡腰杆子更硬了:不過是一個出賣色相,靠身體在外麵賣弄賣笑的戲子,就自以為是,裝清高,迷了大的迷小的,也是夠了!
這句話說的很重。
林圖拍著桌子,握緊拳頭:林錦繡,你是不是想死。
蘇子衿肚子直接氣疼了:林錦繡,我告訴你,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你這是屬於誹謗,是犯罪。
林錦繡搖頭晃腦:你可得了吧,你自己做的事兒自己知道!
林風把整個書包,直接砸到了林錦繡的頭上:你他媽的,你再侮辱人,你再嘴賤。
西城的方言裡,有很多罵人的話,林風從小耳濡目染,聽了不少,但是他一直根本不會講出來幾句。
但是,每次看見林錦繡的時候,他都忍不住。
他恨,自己的母親偏執陰冷,自己的父親偏愛林錦繡,林錦繡還一再的得瑟,三番四次的羞辱他,羞辱林芷,羞辱蘇子衿。
林英大吼一聲:都反了天了。
林芷和金天鳳直接嚇哭了。
蘇子衿扶著肚子:林芷,我們走。
她又看向林風:林風,你也跟我們走,有屎的地方,一秒鐘都呆不下去。
她怕林風留下來會吃虧。
文燕玲打完電話出來,她冷著臉:林錦繡,你今天又作妖了?
她看向林英:蘇淮不是說,讓你告訴林錦繡,不要作妖嗎,你沒講。
林英自然沒有講。
林芷這個時候說:林錦繡,我告訴你,你再得瑟,我們就讓你們金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讓你們破產。
這句話是和蘇淮學的。
林錦繡覺得,自己被所有人懟了一遍,連五歲的林芷,都欺負到她的頭上,就咬牙切齒:你們彆說這種大話,得瑟給誰看。
林英氣極:你彆說了,嘴怎麼這麼長,話怎麼這麼多。
林芷勾起嘴角:林錦繡,你這張賤嘴,遲早有一天,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所有人都有些震驚,這不像是才五歲的小孩子能說出來的話。
至於這句話是她從哪裡學的,是她在第一次到江家,在江九州那裡學的~
林芷說到這裡,有些累了,沈玨給她拿了礦泉水。
林芷接過,剛準備喝。
沈玨笑著“這句話,我外公也說過。”
林芷喝了一口“我也是今天才想起來,四歲第一次去東城江家,見到的那個人爺爺,應該就是你外公。”
沈玨有一瞬間的失神“嗯?”
林芷放下水瓶“那個時候我還小,記憶是不太清晰的,所以根本沒記住什麼人,也沒記住什麼話,但是這句話,還真是從他嘴裡聽的。”
沈玨想到霍蘭陵,忽然感傷了“過幾天去北城,我們去祭拜一下外公。”
林芷點頭“好。”
然後她又說“我今天還打電話問過我爺爺,從他那裡證實了,也證實了這句話,確實是你外公說的。”
林芷叫蘇淮外公叫習慣了,所以到蘇淮去世,都沒有改過,後來六歲再見江九州,一直稱呼的是爺爺,當然在她心裡,也隻有江九州當得起這個爺爺,至於林英,他什麼都不是。
沈玨忽然笑了“緣分奇妙。”
林芷繼續說“我外公其實也很狠,但是他根本不敢把生死掛在嘴上,因為他爸爸媽媽,哥哥妻子都去世的很早,所以他很忌諱這個字。”
她苦澀的笑了一下“我第一次去江家,真的沒記住什麼,因為那個時候見了好多人,我到最後就隻記得翀哥和他那條大狗了,後來,所有的記憶都要靠翀哥和我爺爺回憶,我自己都忘了。”
沈玨接話道“我外公沙場縱橫,見慣了生死,所以也不忌諱了,說話的時候是很狠。”
夜裡,高大的白楊樹上,無數心形的葉子迎風儘情歡笑。
與六歲那年,告彆西城時,路上的那一排,看起來極其相似。
都是高大的樹,筆直的杆。
不過那時候的那些樹,小小的葉子才剛剛萌芽張開,翠綠醉人。
像極了她自己剛剛打開的記憶,與剛剛萌芽的心。
那一日林芷心裡告訴自己說,我再也不會回來這裡了,再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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