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很,南城空氣好,不像北城,容易嗆人。”沈玨繼續調皮,眨巴著眼睛。
錢子昂捏了一下沈玨的臉,像沈玨還小的時候一樣“那就好,過幾天我也去看看她。”
“好啊好啊,到時候您安排一下時間,我讓家裡隨時準備著,恭候您的大駕。”沈玨極其期待的語氣,眼睛帶著一片童真的光。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先上去了。”說完也沒等沈玨和林芷回答,就速度轉身離去,很快上了台,等他站在台上時,表情和剛才與沈玨說話的時候,直接判若兩人。
秦鶴接了一個電話,所以進來的有些晚,當他終於光明正大的直麵沈玨和林芷的時候,隻覺得自己心中的那座沉重的山,也好像稍微減輕了一些份量。
他自打結婚前,忽然接到來自沈玨的那通電話,沈玨在那個電話裡和他聊了很久,也聊了接下來的安排。
後來,當他在安市終於見到沈玨的時候,就覺得,林芷最後能得到這樣的男朋友,他心中的不安與愧疚也能減弱一些,即使這些與他無關,即使他也是那麼無辜且可憐的一個人。
秦鶴笑著,很自然的和沈玨林芷打著招呼,一如老友見麵一樣,他自然是很早的時候,就認識沈玨,畢竟是一個學院的,隻是他習慣了孤獨,所以和沈玨的交集並不多。
沈玨很自然的問他一會兒準備吃什麼飯,一點都不帶著陌生和尷尬,仿佛他和他認識也有十年了一樣。
林芷看著許久未見的秦鶴,他這麼多年過去,還是那樣的表情。
她也想起七年前的那一日,心中有很多難受,但是她不會說,隻是淺笑著問“好好最近還好吧。”
“胎動比較頻繁,我這邊忙好就儘快趕回去了,她和我媽都挺辛苦的。”秦鶴有些擔憂且惆悵的說。
“懷孕是不容易的,何況還是雙胞胎,就更累了,你多照顧著她們兩個的情緒,當然,你自己也要開心。”林芷很自然,且真心實意的說。
“嗯,我會的,我們也隨時保持聯係,有什麼需要的你儘管找我。”秦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碩士服,一會兒準備上台了,他比較忙,還有些淩亂,他也不知道那些淩亂是來自於終於可以直麵林芷,還是終於要承擔起,自己肩上那麼重的責任,這些是他在十七歲以前,從來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恍若天方夜譚一樣的事情在自己身上百轉千回,而他曆儘艱辛,卻始終不曾苦儘甘來。
“好。”沈玨和林芷同時回答,林芷的表情帶著期望,也帶著徹底的放下。
幾道程序走完,當秦鶴和一眾同學站在講台上的時候,林芷還是像十年前一樣,一眼就能在人群裡看見他。
她把這一幕拍了一下,發給了楊好,配了一個微笑的表情:你老公好帥。
楊好正好在看手機,林芷帶著沈玨去參觀畢業典禮的事兒,她也知道。
在麵對秦鶴和林芷的這段感情上,她和沈玨有著同樣的心胸開闊,開闊如太平洋,開闊一如廣袤的無邊宇宙。
她也知道,林芷是刻意要去的,北城大學是林芷曾經那麼期盼的大學,最後卻沒能上成,她連研究生都不敢再去北城大學讀。
北城大學承載了林芷的愛與痛。
也祭奠了林芷曾經被迫死去的愛情。
就像雲城大學承載了自己的痛一樣,那種痛是相同的,也是相通的。
這些秦鶴也告訴過她,不過這樣也好,也能了卻心中的一道遺憾。
許多遺憾,終究都無法圓滿。
她心想。
就像當初,曹豔豔的過早離世,她成了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就像當初,她被迫去承受的,那些過於長久的痛苦。
她和林芷曾經有過相同的痛苦,不過不同的是,她的痛苦裡有一束微光,但是林芷的痛苦裡是一片黑暗,是一片深淵,是死水一潭。
她無法相信的和麵對的,始終拍打著她,而如今,仿佛一切都千帆過儘了。
千帆過儘的人生裡,痛苦被隱藏在小小的心臟裡,也會轉變成無限的力量。
她永遠記得曹豔豔離開的那個過於寒冷蕭瑟的冬天。
也記得楊圓白發蒼蒼的充滿遺憾的,離開的那個炎熱的夏天。
那個夏天,她無力且麻木的,看著兩張死亡證明,她以為上天是在和她開玩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擁有幸福了。
那樣長長的仿佛沒有止境的眼淚,打濕了那兩張白紙黑字的死亡證明,也打濕了貧瘠土地上,她一直努力著的那顆心。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可是後來有一天,當林芷帶著秦鶴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也終於明白,曹豔豔去世前許下的願望,終於成真了。
她也是能擁有幸福的人,幸福並沒有拋棄她。
林芷的耳機裡是《癡情塚》:
心有磐石山有林
天有煙雨風有雲
弓箭有弦難為琴
秋風畫扇笛聲輕
今生君恩還不儘
願有來生化春泥
雁過無痕風有情
生死兩忘江湖裡
不求英雄萬世名
但求知己同路行
心如冰雪肩若蝶
是非對錯無憑借
今生緣淺與君彆
來世飲願再重結
星晴明月照山野
風博雅弦望君樂
今生君恩還不儘
願有來生化春泥
雁過無痕風有情
生死兩忘江湖裡
今生緣淺與君彆
來世飲願再重結
星晴明月照山野
風博雅弦望君樂
人群喧囂,分外喧鬨,喜悅與離彆充斥著校園。
我們的青春該用什麼去祭奠,又用什麼去紀念。
炎熱風吹過安市,屋裡是很涼爽的。
楊好看著手機,擦了擦眼淚,笑著回複林芷:我也替他高興,替他開心,畢竟,他那麼辛苦。
秦鶴的辛苦,楊好懂,林芷也懂。
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楊好看著窗外的天空,那些溫熱的陽光像琥珀一樣柔和明亮。
這一生太短了,隻夠愛一個人。
她也始終,隻愛這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