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德裡克看了一眼似乎是心不在焉的米亞,走到了白發蒼蒼的法醫旁邊小聲說,“柯萊特小姐想要看看她父親的屍體。”
他衝著老托比使了個眼色,兩手在米亞看不到的角度擺了個扒開腹腔的動作,提醒這位記性不怎麼好的驗屍官柯萊特先生是誰。
德裡克很同情這個年輕的女孩兒,遭遇了這麼可怕的事情之後還能夠鼓得起勇氣來警察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他並不想要繼續刺激她脆弱的心靈。
老托比對他這種行為的回答是直接翻了個白眼兒,他還沒有老到連這種剛剛發生了沒有多久的事情都記不清楚好嗎?
但是看著那個從門口走進來的女孩兒,他還是暗自在心裡麵抽了一口氣。
老天啊,這女孩兒到底經曆了什麼?老托比看著那張半邊天使半邊惡魔的臉孔,感覺自己受到了一點兒驚嚇。
他不是沒有見過可怕的傷口,也不是沒見過毀容的人,可是這樣一張本來完美的臉上出現了如此可怕猙獰的傷口依然讓他震驚不已——那幾乎是一朵在臉上刻畫出來的‘肉花’!
即使已經被縫合了傷口,可是依然能夠看得出來這處傷口之前的慘狀,皮肉外翻還是其次,那參差不齊的傷口邊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這意味著這女孩兒的臉以後臉留下一道淺淡的傷疤都做不到,注定了要頂著一個醜陋可怕的傷痕度過一生。
而這對於一個本來美麗的女孩兒來說簡直就是無比殘忍的事情,她甚至都找不到一個可以忍受她臉上可怕傷疤的丈夫!
米亞並不知道這位法醫先生正在同情她以後是個沒人要的女人,隻是衝著對方點了點頭,“你好,先生,我來見我父親最後一麵。”
雖然說警察局發生把屍體賣給性癖特彆的人的可能性不高,但萬一呢?
購買屍體的人除了性癖之外,也許還是個現代醫學狂熱者也說不定,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用無人認領的屍體做些什麼?而且也不排除喜歡收集人類肢體的特殊愛好者,還是不要太過大意。
畢竟英國的法醫這種生物,也是有過離譜前科的,真的不能讓她完全放心。
“沒問題。”老托比很快就進入到了狀態當中,走到停屍間的中間,掀開了其中一個蓋著白布的屍體,示意米亞過來查看。
這女孩兒給人的感覺有點兒奇怪,哪有人會想要看自己的親人死亡的慘狀的呢?天知道那些被叫來認屍的家屬遇到這種事情都會多麼的傷心,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現實,她怎麼反而對此接受的如此順利?
老托比心裡胡思亂想著,但是卻並沒有說話。當了這麼多年的驗屍官,他見過了太多的人了,再奇怪的也不是沒有見過,大可不必對此追根究底,也許隻是因為這女孩兒足夠堅強也說不定呢?
他的胡思亂想並沒有對米亞造成任何影響,年輕的姑娘走到解剖床旁邊,深深的凝視著亞瑟·柯萊特身上那可怕的傷痕。
原本被開膛破肚的男人現在已經被縫好了殘破的身體,看他的腹部平整程度,那些之前被拋的到處都是的內臟大概也被重新塞了進去,並沒有讓這個男人的肚子變成一片可怕的凹陷。
但作為一個驗屍官,老托比的手藝顯然不能跟給她縫合臉部傷口的艾瑞克·克萊恩特醫生相比較,亞瑟的傷口隻能說是被草草縫合,完全談不上什麼細致。
不過這倒是給了她一些跟凶手有關的線索。
也許是因為他身上本來就有一個可怕的傷口,之後的法醫並沒有在亞瑟的肚子上再來一刀,這很好的保留下了凶手留下的痕跡。至少從傷口開始的高度可以得出一些結論,結合著她在草藥店看到的那些迸濺的血漬,凶手的身高已經基本能夠確定,以及,這個凶手應該並不是從事醫療行業的醫生,但是卻很擅長給人開腸破肚。
亞瑟的傷口處理的很粗糙。
想要把一個人的內臟給掏出來,其實用不著把一個人的傷口給開那麼大。實話實說,人的皮膚加上脂肪還有肌肉切割起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沒經驗的人一刀上去更大的可能性是劃出來一道口子,而不是把皮肉徹底劃開。
阻滯性,是覆蓋在骨骼外麵的皮跟肉保護內臟的一種特性,大多數人能夠把一把刀直接捅進人的身體,但是順著這道傷口繼續把人給開腸破肚就是一個技術活兒了,即便能夠做到,也會因為對人體構造帶不了解而過度的將傷口劃開,而不是像醫生一樣懂得珍惜自己的力氣。
亞瑟的傷口開的太大,幾乎是從鎖骨中間一直延伸到肚臍,一個訓練有素的醫生,甚至是相關職業者都不會做出這種開膛行為。
當然,如果對方是故意做出這種傷口為了迷惑人就另說,這個可能性暫時先放在一邊。
至於為什麼米亞認為對方很擅長開膛破肚,也很簡單,這樣一道長長的傷口是一刀劃下來的二沒有經過第二次補刀。
身為一個在刀子使用上麵十分精通並同樣擅長給人開膛破肚的前任醫生,要是這點事情都判斷不出來,米亞覺得她應該回學校重修順便再去醫院當個幾年的實習生,然後再給自己幾巴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