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百人圍寵渡,瞬間倒下七成。
眼下還能喘氣兒的,總不到兩百。
屍首滿地,斷肢狼藉。
哀嚎遍野,怪味鑽鼻。
襯著電閃雷鳴與鬼魅煙火,一切宛如修羅地獄。
這種觀感上的刺激與折磨,並不比死了更乾淨。
活下來的人心底陣陣惡寒,提著刀劍的手,止不住輕輕發顫,耳畔不由回蕩起邀月樓外那個戚胖子說過的一句話。
——“今晚會掉很多人頭,卻一定不會有他的。”
“瘋子。”
“妖魔。”
“殺坯。”
“慣偷。”
“這麼多符紙,這小子到底禍害了多少靈材鋪”
“他到底還藏有怎樣的手段”
夜風“嗚嗚”,也似哀鳴。
膽兒小的——不管是眼下在場的,還是少部分像童泰那樣後來趕到的——見此情景,慶幸尚且不及,哪裡還有心思繼續追殺
驚惶後怕中,不少人索性撈幾個袋子各自回城去了。
而獵妖客中,不乏彼此認識,雖然談不上搭夥做事,卻不礙互通消息。
一人乾翻三百人!
隻此一句,便把不知多少人嚇破了膽!
由此一傳十十傳百,一夜之間,寵渡在涼城聲名鵲起。
“行走的聚寶盆”。
“四條眉毛”。
“百人斬”。
再有後來的“小龍蝦”。
甚而“小可愛”三個字,也不再是法器的專屬。
諸多綽號加諸一身,前後幾場鬥戰廣為流傳,即便多年後故地重遊,寵渡仍能不時聽人爭論著這一夜的慘烈與輝煌。
都說托金烏弟子的福,清淨地衣先就報廢了,兩件法器沒能配合著使。
否則,——就像寵渡最初計劃的那樣,在被清淨地衣封閉視聽禁錮靈力之後,誰能躲開“小可愛”狂噴出來的符紙!
也幸虧不是這樣,八百人到底不曾死絕。
好死,不如賴活。
劫後餘生,方解此話真意。
既有痛感,便足夠幸運。
還能叫出聲,已是燒了高香。
而死去的人,大概是把香燒錯了地方。
唉,應該燒給“小可愛”的。
人見人挨的“小可愛”。
人見人“唉”的“小可愛”。
有這想法的,不是沒有,卻不會真的有誰去做。
因為燒不燒已經沒所謂了:在與淺盆不斷的摩擦與輕微的撞擊後,不倒翁受力彈起,“啪嗒”落在地上。
當此之時,三百符紙,儘。
機關術的複雜與精確,由此可見一斑。
除此之外,也不乏一些小意趣。
砰!基座四周爆出碎紙,隨風紛飛。
鏘鏘!那畫麵上,小姑娘雙肩的位置,忽地彈出兩隻小粉臂。
在飛舞的彩色紙片中,小姑娘攢著小拳頭,隨著不倒翁緩緩轉,仿佛在向四周揮手致意。
淺淺的小盆兒……是戲台。
劇終,謝場。
但屬於寵渡的戲,遠沒有落幕。
還有一場,——至少一場,最是生死攸關。
而這出生死大戲,早在第一撥符紙化開、寵渡第二次躍起之時,已然被迫開場,因為“小可愛”並非沒有破綻。
從始至終,三百張符紙都是朝四周散射的,所以不倒翁上下兩頭,一定範圍內成了死角。
而為了填補下方的漏洞,寵渡將不倒翁摁在地上,於是就隻剩上方免受波及。
之前從樹林裡跳起一圈獵妖客,也的確有那麼三五個幸運兒,入了符紙射不到的死角,卻因“小可愛”的突然出現一時慌神。
寵渡第二次躍起時,不論死活揮刀將人砍下來,卻見符火映照下,頭頂上一抹劍光乍閃即逝。
耳聽一聲低喝,便見一道人影自夜色裡倒墜直下。
“納命來!”
刀疤臉……持劍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