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申闊橫著長,則自己是豎著長,所以申闊形似一個四方,卻不及自己個兒高。
但眼前的大漢真個人才,兼顧橫豎,不僅身板兒遠比常人寬厚,且身長八尺,比自己還高出一頭,簡直一個小巨人!
這身形,單是杵著不動,便能給人一種山嶽壓頂的緊迫感;混跡茫茫人海,不正似周圍人調侃的那樣,隻見一顆腦袋漂來漂去確實唬人。
“最後這個名額,是俺的、俺的。”
盧迅難掩興奮,拔開人堆朝裡擠。
沿路獵妖客生怕被一腳踩進土裡,躲猶不及,縱然窩火又哪裡敢發作爭相退在一旁,滿臉戲謔地望著寵渡。
“看那一腦袋汗,這盧迅必是在彆的地方吃了灰兒。此處的規矩,便如為他量身定製一般,豈會輕易錯過”
“嘿嘿,來一個搶飯碗的。”
“說不定要乾一場。”
“我看未必打得起來。這戴鬥笠的瘦不拉幾,怎麼拚得過換成是我,直接拱手相讓了,免得討不了好。”
“誰搶俺跟誰急。”盧迅摩擦著一對蒲掌,路過時把寵渡隨意看兩眼,大搖大擺沒有半分止步的意思,剛抵近石獅,還沒將手搭上去,便覺頭頂暗了片刻。
一襲黑影,穩穩落落在石獅上。
場間頓時沸騰,幾如蜂群圍巢。
“哪兒來的底氣,還敢攔人家”
“以為打得過挨一拳就趴地上了。”
“這黑鬥篷怕不知‘死’字兒怎麼寫。”
“這才是真的打腫臉充胖子。”
“管他哩,丟臉的又不是你我。咱們就看看熱鬨,圖個樂兒也不錯。”
“喔唷!”盧迅不防寵渡這一躍,被嚇了大跳,猛然刹住腳步,笑道:“小老弟,就憑你這身板兒,如何舉起石獅速速退下,莫要耽擱工夫。”
“不退又如何”寵渡啞著嗓子,“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
盧迅有些意外,沒料他答得這麼硬茬,揚了揚沙包大的拳頭,笑道:“不退便休怪俺拳腳無眼。”
“想紅辦,還是白辦”
“紅辦如何,白辦又如何”
“紅者生,白者死。”
石獅頭上,寵渡居高臨下。
盧迅立身在地,橫眉瞪眼。
目光對視,如刀似劍。
戰意碰撞,攪動疾風。
血戰在即,獵妖客紛紛退避。
當此之時,盧迅卻另有心思。
鬥法,曆來不全是法術符紙的事,在很多時候,體格與力量其實也很關鍵。
盧迅對此深有體會。
就拿自己來說,單憑山頭一般的身板兒就足以產生巨大震懾,更彆說在這身糙皮厚肉下,還隱藏著驚人的蠻力。
一拳打死一頭水牛!
這便是自己最大的底氣。
回顧以往,不論切磋會友抑或生死相搏,站在對麵的不論是誰,隻因一時無法克服身形差距帶來的那股壓迫感,通常隻會經曆一個過程:
皺眉歎氣。
自我懷疑。
齒寒唇白。
手心發涼。
腿腳打顫。
……
對麵的人就此束手束腳,總把一身本事使不出七成,進而不外三種結果。
認輸。
跑路。
乃至喪命。
自己哪一次不是因此占儘上風
但此刻,眼前這個穿黑鬥篷的家夥是怎麼回事為何他巋然不動穩如老狗,竟不見絲毫懼意與怯弱!
他究竟是何來路,有何依仗
為何自己竟然有些心慌
……
不過片刻,為寵渡的氣勢所懾,細密的汗珠爬上盧迅的額頭,便似鋪了一層薄鹽,在日光的映射下,盧迅腦門兒上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微光。
——“骨碌”。
安靜的台下,響起喉頭滾動的聲音。
不由自主地,盧迅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