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內,廝殺如舊。
但在刀兵相接的間隙,卻透著一股莫名的情緒。
靜。
冥冥之中,似乎天地間出現了某種可怕的變化,卻又沒有誰說得清即將發生什麼。
所以這種靜,非常詭異,不知起於何時,更不知源自何處,一出現便迅速擴散至整個山寨。
就像課堂上自習功課的學子,原本是鬨哄哄的,卻誤以為老師臨窗窺視,不約而同噤聲不言。
於是,課堂裡鴉雀無聲。
於是,黑風寨針落可聞。
嗚嗚的山風,停了。
群豪不跑了。
妖兵不追了。
碰在一起的兵器被撤了。
……
一切,都靜默下來。
靜默的背後,是對未知的不解與由此帶來的焦躁不安。
因為這樣的靜默,“牛角尖”的聲音顯得突兀。
因為這樣的靜默,“牛角尖”的聲音傳了很遠。
“這距離應該差不多了吧……跑不脫也不能怪老子了……到底不甘心,不曉得幾爺子還聽不聽得見……”
眼角餘光中,群豪的身影已經模糊得看不清了,“牛角尖”用僅剩的氣力,爆發出這輩子最後一聲呐喊。
“我叫劉角堅,不叫牛——”
轟!!!
破音的吼聲,湮沒在乾天一響中。
與此同時,刺目的閃光亮徹天地。
真界碎裂,靈壓坍塌。
一朵“蘑菇雲”騰空而起!
雲柱並不粗,三人即可合抱;也非完全平整,四處凸起的雲團,像極了長滿樹乾的那些樹疙瘩。
——談不上美,甚而可以說有些醜陋。
但蘑菇雲的威力,卻驚掉了寵渡下巴。
方圓半裡內,一片焦土。
身在其中,不論妖人,當即灰飛煙滅。
這其實算好的!
至少乾淨利落,不受從生到死的折磨。
而備受煎熬的,反是那些活下來的。
在半裡範圍之外,氣浪裹挾著衝擊席卷而過。
妖兵也好、群豪也罷,仿佛同時被向前狠狠推了一把,根本來不及反應,前仆後繼摔得四仰八叉。
晃見那閃光的,眼不能視。
聽見那炸響的,耳不能聞。
官能失調造成的短暫紊亂,帶來轉機。
西南兩處的獵妖客,被裡外三層圍著,已然是死局,本就抱著同歸於儘的死誌,怎料一場自爆後,局勢瞬間反轉。
妖兵首當其衝抗下大部分傷害,獵妖客彼此扶持著,就此衝殺出一條血路來,兵合一處。
無奈的是,這撥突圍出來的獵妖客中,同樣存在失明失聰的情況,又拖傷帶殘精疲力竭,所以根本走不快,結果跑沒多遠又被妖兵前後腳越追越近。
與之相比,東側群豪皆是背對閃光,除去聽不見聲音、摔了跟鬥,至少眼睛還好使,看得清路,當下勢如破竹直奔寨門。
兩撥人馬,到底是漸行漸遠了。
就這當口,兩道人影驟然止步。
隨行驚問:“停下作甚一起走!”
“爾等先行,”當中那名男子沉聲應道,“我倆殿後。”
旁邊的女子接過話頭,“能跑多塊跑多快。”
殿後!
眾人望著那決絕的眼神愣了片刻,心知勸不回來,便再不多言,朝二人拱拱手,咬牙去了。
二人相視片刻,會心淺笑。
“要是被圍,就真走不脫了。”
“那就攔下來吧。”
“這輩子最後一口酒了,不整點兒”
“姑奶奶可是頭一回……”女子小抿一口,“這麼殺喉的東西,搞不明白你們這些臭男人為啥當成寶貝。”
“酒者,五穀之精也。”男子嘿嘿笑道,“個種意趣,你下輩子當回男人不就全醒豁了”
“臭男人有什麼好做的!”
“不當男人也彆當妖怪。”
“嗯……你可還有其他法子”
男子掏出一物,“就剩這個了。”
“一條繩子!”女子撲哧一笑,“用來上吊都還短一截兒哩。”
“可彆小看了我這‘鬆緊繩’。”
“也罷,將就了……怎麼用”
“攥緊了就好。”男子頓了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