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言之在理。”
“可喜可賀。”
四老怪兀自寒暄,哪管淨妖弟子心間疑惑:按說修為到了彼等境界,隨手一個“玄光術”便可即時問答;卻不知何種要事令三宗宗主親至
原是妖人大戰在即,恰逢淨妖宗按例年後有場試煉考校,老怪們拍屁股一合計,決定將之擴展為“四宗聯考”。鑒於此次試煉的具體內容,其主要目的有三:
一則戰前給門下弟子提氣壯膽。
二則促進門徒磨合以增強默契。
三則據試煉表現安排戰時任務。
今日他三個特來商討聯考細節,順帶也讓門中的得意弟子借機見識一番淨妖氣象,故此各自捎了數位天驕俊傑同行。
煉器閣自西而來:閣主回千朵腳馭烈火劍,隨行弟子男女參半,除一名青年蹲於回千朵身後,其他人皆在丈許開外站定,望著青年的項背,眼中除了恭敬更多是懼意。
神泉宗自北而來:宗主沈道富身下乃一墨黑葫蘆,——恰與藥香穀相反,周遭七八位天驕皆為男子,內屬一濃眉大眼、稠髭密髯者尤為紮眼,據其身處正中的站位不難看出,當是神泉宗此行最強弟子。
藥香穀自南而來:穀主方榮芝端坐焰紅寶扇,所率女修個個天姿國色,甫一到場便教淨妖眾女黯然無光;然比於垓心那名妙齡女子,卻如綠葉襯紅花、眾星拱明月。
此刻藥香穀弟子紛紛將目光聚在傲立於驚龍槍旁的白色人影上,高聲議論間嬌笑連連腮若彤雲。
“那是誰”
“怎沒聽人提過”
“炎窟山大戰時貌似也沒見過。”
“好個相貌。”
“隻一眼便教人自愧弗如呢。”
“遠處那紅人倒煞風景。要是沒他礙眼就更好了。”
天上女子貪看連續。
地上男子爭望驕女。
隻可憐淨妖眾女,猛然有種“兩頭空”的不祥預感:得!現如今山上的男人都被勾了魂兒不說,還蹦出一幫搶連師兄的臭娘們兒,——比先前給寵渡送藥的妖豔賤貨還可惡。
“瞅什麼瞅!”
“一副沒見過男人的賤樣兒,當心把眼珠子瞪出來呀。”
“邊兒上那個,快把哈喇子收收。”
“連師兄是咱們的。”
“對。爾等休想染指。”
“噢……姓連。”藥香弟子儘作恍然大悟狀,有人趁勢戲言道:“敢請眾姐妹好人做到底,順帶告知師兄名諱可否”
“呸。臭不要臉。”
“莫非自慚形穢,怕搶不過我等”
“我等日日與師兄相見,你幾個何時才有機會會怕搶不過你”
“這麼久了都還沒結果,分明入不得這位連師兄的眼嘛。還不如先讓咱們明月師姐試試呢。”
“一群野婆娘想得美。”
“有風師姐在,輪得到你們”
“風疏雨!”姒明月聞言動容,“說起來倒是未曾見到風姐姐,不知她今日因何不在場”
“不要你管。”
“有能耐自己猜唄。”
“莫不是傷了”
“一張臭嘴焉敢詛咒風師姐”
“張口賤人、閉口婆娘,也不知誰家嘴臭。”
……
紅顏未必禍水,禍水從來不止紅顏。隻因爭吃連續這壇“鮮醋”,天上地下兩撥人馬連番對罵吵得人腦瓜子嗡嗡的。
四老怪扶額揉顳大感頭疼。
連續麵不改色,負手望天。
至於寵渡,估計事態大抵很難另起波瀾了,所以連番鬥戰帶來的疲乏與傷痛開始慢慢湧現,偏偏整件事還不到收場的時候,頓有些生無可戀:毀滅吧。趕緊的。愛怎怎。
還是落雲子強行岔道:“就讓小輩自己鬨去吧,老幾位隨我往神照峰議事如何”
沈道富三人是百般不願。
淨妖山曆來被三宗視作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令人喘不過氣來,總想尋隙洗刷一番;而今好不容易趕上這場由蚤市風波引發的“屠魔”鬨劇,自不免趁機開涮。
“落雲道友不必心急。”回千朵笑道,“相請不如偶逢。今既碰上,莫如就讓底下的小輩先切磋一二,也好論道共參知己長短,就此查漏補缺,也能在聯考之前更有精進。”
“老烈火所言極是。”
“我幾個正好在此把關,免教他們一時情急失了輕重弄出個好歹來。”
“哼。三頭老狐狸。”落雲子暗自嗤罵,臉上卻笑開了花,“善哉善哉。此法有利無弊,當然可行。”
三宗天驕心領神會,黑葫蘆上那大胡子壯漢當先發話,隔空望那瘦削青年喊道:“嘿。‘柳三尺’。今日讓你先挑。”
柳三青雙頰透出一抹病態的蒼白,隨意地坐在烈火劍上,咳嗽著並未搭話,隻睥睨著驚龍槍,緩緩問道:“你叫連什麼”
“那邊兒上那隻‘紅皮猴子’就歸我了。”大胡子滿臉戲謔,“想來這就是昔日大名鼎鼎的‘涼城最有價值散修’了。你的事我也是有所耳聞的。”
連續仍自望天,根本懶得搭理。
寵渡同樣望天:毀滅吧毀滅吧……
為強壓全身愈發強烈的痛感,寵渡整個人幾欲走神,完全不察此番談話,隻恍惚間見那黑葫蘆上一大漢須發之旺盛為平生所僅見,深以為奇,沒頭沒尾地問道:“道友貴庚”
冷不丁一句話,大胡子頓似被踩了尾巴一樣憋悶不言,把一張臉漲成豬肝色;周遭的同門紛紛側首咬牙,或以手捂臉,分明在極力壓製,以免爆笑出聲。
原是這桃柏柏不過才二十出頭,奈何被天生一頭濃須密發生生弄成了中年麵相,平素裡最忌諱這茬,不意今日卻在這道殃峰上被寵渡當眾揭短,如何不惱
“嘿嘿。紅皮猴子算是摸了虎屁股。這下可有好戲看。”
“話說地上的縫兒咋來的”
“好歹曾是涼城第一散修,肯定是有些手段的;再說,地上杵著的那杆槍也不似凡品。合他二人之力,在地上開條縫並不難。”
“彆說姒明月、柳三青和桃師兄,縱是對你我而言也非難事。”
“道兄興許不知,”宗文閱嗅到機會,忙不迭跳出來添油加火,“寵渡小師弟符詣匪淺,就算在棲霞峰的蘇長老那邊也是頗受器重的。”
“宗兄弟修符自無妨;但他是何檔次,也與我同修一道!”桃柏柏眉梢猛挑,“好好好。正可趁機領教領教他的高招。”
言罷指掐繁訣淩空劃過,氣流翻湧間一道符光赫然乍現,似刀鋒般朝著不器院的地麵狠狠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