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怎樣本王不知。”血蝙蝠的傳音透出絲許冷冽,“卻是你幾個這廂妄自揣測,就不怕惱了它”
眾妖王當然自知不妥,奈何滿腔震駭著實按捺不住,唯一吐為快或可消解,故而隻是要說。
不意蝠王一語成讖。
便聽“念奴兒”冷哼一聲,斥道:“螻蟻之輩,也敢窺吾神威!滾!!!”
話音未落,天地俱顫。
沛然莫禦的威壓自“念奴兒”身上噴薄翻湧,似開閘之洪一般傾瀉而下激蕩四野。
霎時風聲颯颯斷木蕭蕭,整個白靈地界驟然為之一滯,仿佛陷入了壅塞深重的無邊泥淖中,置身其間連呼吸也難得暢快。
殘存的雷雲又開始積聚,不時明滅的火閃形似光禿禿的樹枝。借由那乍現即逝的光明,可見天地間布滿了密密麻麻雨絲般細長的黑色裂隙。
卻是在此神威下,就連眼前這片天地也不堪其重,到了所能承受的極致,似乎隨時可能被撕裂,坍塌,湮滅,進而吞噬它所承載的一切。
諸王神念當即就散了。
非止如此。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那神威更循著冥冥之中的感應追根溯源,無視距離遠近,不論其藏得多深,近乎同一時刻落在了各部妖王頭上。
豬妖王,跪!
金雕王,跪!
玉兔精,跪!
黑蠍王,跪!
青獅王,跪!
……
神威加身,眾妖王不自覺釋出靈壓相抗,卻似一葉扁舟撞在驚濤狂瀾上,撐不過哪怕一個彈指便敗下陣來,紛紛彎膝屈肘就地跪伏,動彈不得。
諸王震駭。
好強橫的威壓。
好霸道的威壓。
妖王尚且如此,遑論尋常妖類
神威所及,萬妖儘伏。
能暈過去無疑是幸運的,更有甚者被壓進地裡榨出血來。而白靈寨離得最近首當其衝,寨中老小的感受自然更為真切。
狼伯跪了。
姥姥也跪了。
胡離同樣不得幸免。
護山結界一早就碎了,偌大一座妖寨內,如今僅剩他三個分彆落在某處角落裡勉力強撐,餘者皆無聲息。
正當三人自覺再難支撐時,令人窒息的壓迫忽而消彌無蹤,一切平複如常,隨即傳來一聲壓抑的痛呼,緊接著響起“念奴兒”沒好氣一句嗔怒,“哼。這具皮囊竟孱弱至斯。”
嗬!原來並非“念奴兒”撤功,而是念奴兒於道法修行一直如蜻蜓點水未曾深究,致使身骨羸弱,難以承受那位“念奴兒”展露出的恐怖力量。
三老怪抖如篩糠,先後掙紮著翻過身來以背貼地,大口喘著粗氣晃晃犯暈的腦袋,模糊的視線中,天上浮風而立的那抹倩影鋒芒盛隆,似穿心烏玫葉片下暗藏的毒刺一般縱貫於天地之間。
九霄之外,雷雲散而複聚,形狀較此前迥然相異,不再是漩渦的樣子;看似隻有單薄的一層卻一望無垠,仿佛一張攤開的煎餅鋪滿了目力所及的整個天蓋。
想來丹穀半空的天譴也因此受到感應,自行消解,儘數彙入雲餅之中。
前後雖則驚心動魄,好在應對及時有驚無險,淨妖宗到底未曾折損人手,落雲子如釋重負。尤其丹雲峰弟子,劫後餘生紛紛歡慶。
“這算是過去了嘛”
“好耶。活下來了。”
“真險哪。”
“邱銘何在”何侍勞喚道,“清點人數速速報來。”
“幸好沒有殃及山門。”
“雲都散了,按說能見到星星才對,為何這天反而更黑了是錯覺不是”
誰承想一口氣還沒喘勻,莫名的肅殺之氣陡然降臨直迫人心,挑起某種深入骨髓的驚怖與寒意,漫說低境弟子,縱是落雲子、薛燦燦這樣得嬰級老怪也不由肝膽俱顫。
山中妖寨同樣如此。
肅殺彌漫,萬籟俱寂。
似這片天地也噤若寒蟬。
無數對眸子凝望夜空,各種思緒交織雜陳,此刻不論山裡山外、妖族玄門,但凡身在這張天蓋下的生靈,腦海中都盤桓著類似的念頭:
這天譴……猶有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