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常自在。”自在老人報過名號,接著侃侃言道:“平生但求無拘無束,最惡受人使喚。
“這妖,我想斬就斬。
“這道,我想衛就衛。
“山人自有計較,毋需旁人囉唕。
“就算不斬不衛又怎樣,爾等能、奈、我——何?”
最後半句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切齒,彆說玄門道眾聽後啞然,就連妖族都傻了:言外之意是,這人仙未必會插手咯?
生而為人,遇妖卻不斬?
怎麼看都不太正經的樣子。
正值兩族勢力愣神之際,忽聽一陣大笑隨著千裡傳音響徹雲霄,——“好氣魄。數月前便聽過道友的聲音,不意今日才得晤麵。說來慚愧。”
竟是黑風老妖久不見“寵渡”跟來,一則料有變故,一則憂心妖族,安頓好五大妖王後,隻身從八千裡開外瞬閃回來,看看到底怎麼個事兒。
“不勞惦念。”常自在隔空應道。
“當日多有提點,”老妖“欸”了一聲,“老朽總該聊表心意不是?”
“受之有愧,好意心領了。”
“受得起。受得起。”
話間人還沒到,話落時卻已在常自在背後,老妖將風鑽手直掏心窩。恰逢自在老人剛避開“寵渡”鐵拳,不及再閃,忙將“驚堂神木”祭在身後。
招式使老不容回撤,老妖一手硬戳上去,叵奈驚堂木紋絲不動,反是自家臂膀被震得酸麻,驚惱交加下怒火噴湧,燒紅了指尖,欲以“熔岩火意”灼穿驚堂木,不防“寵渡”閃在旁側。
老妖屈肘護住麵門,雖擋下鐵拳,卻架不住拳勁,身不由己側滑退開;指尖上放出的火線也因之偏移,沒射中驚堂木,倒將斜刺裡半座大山熔成了岩漿。
一人!
一妖!
一怪!
三縷身影就此在淨妖地界上閃來閃去。
一會兒妖人打怪。
一會兒妖怪打人。
一會兒怪人打妖。
總不外既互鬥又聯手,老妖與常自在甚而忙裡偷閒,你一言我一句地聊上,兩道話音此起彼伏,回蕩在淨妖上空。
“我就說受不起的。”
“不也受住了嘛。”
“看來有人找過你了。”自在老人笑了笑,“如何?”
“我沒答應。”
“可惜。”
“道友可入天命?”
“無所謂。”
“這狼怪非人非妖,六親不認,實乃兩族共難。”老妖興味盎然地說,“今既相逢想是天意,說起來正該聯手剪除此患才是,你我何必相爭?”
自在老人聞言暗笑。
除患?
就你?
這背後的水深不可測,連仙翁前輩都要如履薄冰,何況你我?
此等隱秘當然不好拿到麵兒上講,常自在道:“我無意於此。道友好自為之。”說著便遁至暗處落腳,任老妖說什麼也不搭腔,歎道:“經此一鬨,這老妖怪當要拿點真本事出來了。”
“必是用某種厲害法門藏了起來。”老妖不察常自在話中深意,遍尋不見其形跡,連氣息也未覓得絲毫,卻決沒有糊塗到就此以為自在老人真會像剛剛說的那樣袖手旁觀,心下嗤之以鼻,道:“無動於衷?
“哼,三歲娃娃都不帶這麼騙的。
“隻此一來,宜當速戰速決,不可再與那怪物戲耍,以免緊要關頭被那老貨偷襲得手,使我萬劫不複。”
主意既定,老妖閃離了神照峰,下至邊界地麵,一抖擻,飛升上妖特有的厚重靈壓陡然天降,籠罩全場,霎時風起雲湧,飛沙走石。
等狼影閃現近前,老妖已然就緒,一記風鑽手頂飛“寵渡”;自個兒腳下方圓百丈內的地麵則訇然破碎,層層沉陷。
碰撞的餘波也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凶猛,那薄如蟬翼的風刃一蕩開來,所過之處的峰巒全被攔腰削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