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石畫上的各種場景,也越來越多地呈現在老狼眼前:
夏有涼風冬有雪,秋月春花;
吹笛暮歸的放牛娃;
刀光劍影血染沙;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清泉烹新茶;
古道瘦馬;
……
畫中所繪或人,或事,或景,或物,或數者交融,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卻仿佛要從石片上跳出來似的,莫不栩栩如生。
顯著處如山高水闊,巍峨磅礴。
細微處如葉之脈絡,纖毫畢現。
甚而借由蕭蕭而下的無邊落木,能感受到濃濃風韻,聽聞嗚嗚風吟。
個中光景是如此逼真,與其說是畫出來的,莫如說是拓下來的!老狼越看越驚疑,比照自家泥丸宮中的情形,不由頻頻納罕,“他識海裡怎會有這些兒東西?”
直至留意到在不同畫片裡先後出現的兩個人,老狼這才福至心靈,稍微有了眉目。
首先是一位老者。
很多場景裡都有老者的身影。
或正臉,或側顏,或背身,或嬉笑怒罵,或諄諄告誡,或在破廟躲雨,或星夜談天,或……老者形象千姿百態,生動傳神,簡直呼之欲出。
老狼觀之即明,“這前輩當是小友的那位師父了,當真是遊戲人間的老頑童。如此妙人甚合我意,若能結交定然投契。奈何仙去多日。可惜可惜。”
若說老頭子隻是令狼伯唏噓,那另一人的出現則教老狼險些驚掉下巴。
第(2/3)頁
第(3/3)頁
那是一名女童。
老狼一眼便將其認了出來,“黑……黑丫頭?!”
畢竟看著念奴兒從繈褓蛻變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說是視如己出也毫不誇張,對這丫頭再熟悉不過,所以老狼自信決沒有看錯,因此更覺神奇,咋舌歎曰:“也就是說,這倆娃娃幼時便有一麵之緣?
“丫頭五六歲那會兒……
“是了。沒記錯的話,當年寨主回山後似曾說過,那丫頭為覓雙親,乘隙溜回了出生時的村子,卻被鄉民當成妖怪,幸得一人族小子掩護才免罹厄運。
“而今看來,那男孩必是寵渡這娃娃無疑了。”
所謂有緣千裡來相會,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然而老狼無暇多作感慨,為驗證心中猜想繼續深潛,不久便見下方隱有銀白色的光暈閃沒。
起初還很模糊,不過隨著老遁速暴增,兩下裡距離飛快縮減,光暈也隨之清晰起來,由朦朧的一團變成幾條線,每條線又由一個接一個的光點連綴而成。
不過直到抵至近前,老狼才完全看明白,那串成一線的並非光點,而是光片。
——一幀幀泛光的畫片!
與石畫不同的是,光片中的場景不單五彩繽紛,而且是“活”的。
樹搖風。
水東流。
舉杯邀月不見愁。
天高任鳥飛。
飛流直下三千尺。
海闊憑魚遊。
煙波江上一葉舟。
……
其中更有那老者撒丫子狂奔的場麵,邊跑邊喝酒不說,還不時側頭瞟一眼,逗弄似的將手中僅剩半邊的雞腿舉過頭頂,來回晃動。
老狼觀之莞爾,“彼時小友該在後麵追得歡吧。”思前想後茅塞頓開,“此距海底當不遠矣。”
而海底,必有畫片源頭所在。
閃念及此,老狼一路速潛不再停頓,未幾果然下到海底。隨即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偌大沙丘。
——黑色沙丘。
垓心的丘頂約莫半人高。
從中正持續不斷地湧出銀白光畫。
由此仰望,一切就更為明朗了。
那些畫片原本光亮,卻在浮升的過程中受到妖性魔意的瘋狂侵蝕,以致黯然失色,凝固變黑,並在海流的來回衝擊下不斷破裂,分解,乃至被絞作碎粒。
當中小部分隨暗湧流轉四處,機緣巧合下被神念探知,引導老狼循跡至此;其餘則儘數成了砂石,漸而沉澱,淤積。
關於那畫中場景,老狼也終於篤定了最初的判斷。
——“果是平生過往……”
識海有底。
記憶成丘。
/body/ht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