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第一天,洛迦爾睡得很好。
他很清楚地知道,在把他送進居住艙,又貼著臉頰互道了晚安之後,阿塔其實並沒有回自己的艙房,而是伸展著鱗翅,在他的窗外駐守了一整個晚上。
洛迦爾嘗試過讓阿塔直接到自己的居住艙裡來一起睡——就像是阿塔剛剛孵化,還是一隻幼崽時那樣。
那時候的阿塔脾氣凶悍,易怒,暴躁,也隻有在跟洛迦爾一起的時候,才能像隻正常的幼崽那樣,安穩地睡著。
不過,等阿塔開始正式進入發育期,就被伊戈恩和加雷斯聯手從洛迦爾的床底(當時人類狹窄的小床就已經容不下阿塔龐大的體型了)拖出去了。
因為這件事,幼年異種還哭鬨了好長一段時間。
他在年長哥哥們的前肢甲殼上留下了不少深可見肉的咬痕,為此差點崩掉一整排複齒。
就連洛迦爾都紅了眼眶,他覺得那樣的阿塔好可憐。
可向來寵溺洛迦爾的伊戈恩,在這件事上卻表現得格外冷血無情,完全不顧弟弟的眼淚(和某隻的撕咬)強行分開了他們。
“發育期的異種荷爾蒙不穩定。
繼續讓它待在你的房間太危險了。
而且……這也太不尊重你了。”
長大後洛迦爾才知道伊戈恩那句話的意思。
正常情況下,為了人類的權益和人生安全,異種隻能在有中立第三方監管情況近距離接觸純種人類。
在絕大多數時候,也隻有那些非法豢養人類充當血食和玩物的異種,才可能在夜裡也跟人類貼在一起。
……
然而,重生後洛迦爾可不會在乎這些所謂的社會風俗。
他隻想儘可能地對自己可憐的弟弟更好一些。
但是……
阿塔顯然有些嚇到了。
年輕的異種連翅膀都蜷成了細長一條,看向洛迦爾的目光中充滿了絕望的掙紮。
“不能……我不可以。”
“洛迦爾哥哥,太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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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甘美到腦漿都要融化的血液……
哪怕已經無比饜足了,可隻要稍稍一回想啜血時的快樂,神經和血管便會在身體中不自覺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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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恩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把我的翅膀都撕下來的。”
阿塔的眼睛控製不住地黏著在洛迦爾的艙房金屬門上,身體卻艱難地往後退去。
提及伊戈恩的時候,他的翅膀尖微微有些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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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迦爾可不忍心讓自己可愛笨拙的弟弟繼續為難下去。
沒關係,他可以慢慢來。
洛迦爾想。
最開始總是會有些不習慣……但最終他的家人們會接受的。
他會好好地喂飽他們的。
他的家人們永遠都不會再受到那詛咒般的饑渴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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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迦爾沒有堅持,而是慈愛地默許了阿塔的逃避。
“那好吧。”
於是洛迦爾說。
“晚安,阿塔。”
然後他微笑著枕在枕頭上,嗅著窗外汩汩湧出的,那生鐵般的辛辣而濃厚的信息素氣息,陷入了又黑又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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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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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到了第三天,洛迦爾開始做夢。
他夢到了那座迄今為止也無人知曉其由來的失落外星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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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看到那座遺跡的第一眼,當時的科研小隊成員們,便給出了明確的判斷——那不是他們所渴求的阿古斯遺跡。
常規的阿古斯先賢遺跡有一種任何人類語言都無法表述的可怕精神感染力。
那些扭曲蜿蜒的繁複花紋與裝飾光是看都能讓人類感到難以遏製的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