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沙第一次來天帝寢殿,出於好奇,掃視了一周,竟然沒有一個侍從。牆壁地麵均是白黃交錯的大理石、白玉築成,桌椅也是白玉製成,泛著奶白色光澤,往裡有一個淡藍色水晶簾子,簾子後是一個套間,看不清楚,華沙猜測應該是天帝睡覺的地方。
“來了。”一道聲音從簾子後傳來,隨之而出的是天帝,他穿著明黃色褻衣,外麵隨意罩了件白色外衣,看著很休閒,隻是臉色不太對,尤其是看著荊芥的時候,好像很失望。
“不知天帝找我們何事?”荊芥直言道。
“沒什麼,就是找你們聊聊天。來,坐。荊芥,是不是還在為華沙受罰的事情生我氣呢。”天帝親自為二人斟茶。
“並未。”
“當時事發突然,百目星君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華沙也不為自己辯解,我實在沒辦法。”
“我知道,北冥,我們之間一向有話直說,所以,不用繞彎子。”
“嗬嗬。”天帝尷尬的看了華沙一眼,正色道,“荊芥,你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比如天條戒律不允許的。”
“那挺多的,不知道你說的哪一件?”雖然平時荊芥和天帝沒君臣之分,但是今日,他說話句句帶刺,絲毫不給天帝留麵子。
“那就撿嚴重的說吧。”
“忘了。”
天帝瞪著他,攥著茶杯,差點把它捏碎。華沙見兩人氣氛緊張,桌下拽了拽荊芥,衝他搖頭。
“那我提醒你下。天回鏡,華沙,魔氣。”
“你那天不是看到了?”
“你非得跟我這麼陰陽怪氣,有些事,你不提前和我說,萬一被彆人提前發現捅出來該怎麼辦?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是。”
“……”天帝被氣的麵部潮紅、呼吸急促,華沙還是第一次見北冥這麼大火氣,心裡很痛快,雖然她沒能給女媧娘娘和西風報仇,但是對天帝她的恨從未消失,表麵的恭敬完全是看在荊芥的麵子上。眼下情況比較複雜,天帝這麼問肯定是有所懷疑,想要他們親口坦白,嘴上是包庇他們,可結果誰也說不準。他當年謀害女媧娘娘實在讓人無法信任,荊芥估計也是對他有不滿。
天帝打了個響指,天回鏡被人突然抬出,正好對著華沙。華沙立刻閃到一邊,荊芥大掌一揮,擊碎天回鏡,很快,天回鏡又自動黏合,完好如初。
天帝一個眼神,示意侍從抬走天回鏡,哪怕一瞬,他已經看到華沙的真身,仙根魔根同時生於根莖之中。天帝半眯著眼,看著華沙道,
“果然,你並非正統的仙族,半仙半魔,還是第一次見!”難怪當初要給華沙封仙用天回鏡驗真身時,荊芥非要把天回鏡從行政殿撤下,果然動了手腳,他竟然沒發現。
荊芥坦然的盯著天帝並不應聲。他很確信,天帝此番動作隻是想搞清楚真相,並不是想要處置他。畢竟,現在四界還不穩定,妖魔兩界虎視眈眈,於公於私,他都需要他,他不會蠢到親自斬斷自己的臂膀。
天帝走到荊芥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耳語道,
“紙包不住火,仙魔殊途,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剩下的,你們好自為之。”
沒人想到,剛才的一幕落在房頂上另一雙眼睛裡。
華沙和荊芥回到竹台,沒人提剛才的事情,其實華沙一直想問,但不知道怎麼開口。回到房間,荊芥主動開口,
“不用擔心,天帝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會怎樣,他隻能幫我們瞞著。”
“天帝愛權勝過一切,他真的會顧念兄弟之情?”
“他當然不會顧念兄弟之情,但是為了權力穩定,他現階段不得不如此。華沙,我們得儘快離開天界。”在天界多留一日,他的心就慌亂一分。
“嗯,你準備怎麼安排?”
“辭去天君職位,如果天帝不允許,那就假死離開。”
“好,你安排,我全力配合。”
隔天,荊芥一紙辭信送到天帝案桌前,天帝讀完雷霆大怒,拍碎了千年玉桌,連帶著書信也成了碎渣渣。
“白蘇,隨我去竹台。”
“是,父王。”
然而,荊芥以身體不適為由,拒見。天帝臉上青筋暴起,對白蘇道,
“在外麵等著。”
“是。”
天帝強行闖入,在書室找到荊芥,關上門,撕著他的領口,將他逼到角落。
“荊芥,你瘋了嗎,我們好不容易創下這四界盛世,你如今為了一個女人要放棄這一切,甚至連兄弟都不要了?”
“這四界之內沒了我照樣轉,或許會更好。在你摯愛的權力麵前,我知道你會好好活下去,並保全它,沒什麼好擔心。可是華沙隻有一個,而且她隻有我,上天可憐我,女媧之後給我一個她,我們真心相愛,不貪戀四界,隻想廝守在一起,不願再卷進這紛紛擾擾。”
“……”天帝慢慢鬆開荊芥的領口。在他心裡,愛情永遠超越權利和兄弟情,以前是,現在也是。
“你當初不是說過,希望我能找到真愛之人,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真正獲得幸福,難道不作數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妖界和魔界安穩後我放你走。華沙的事情有我在後麵兜著不會有事,你放心便是。下個月是你們大婚,我會為你們舉辦一場盛世婚禮。”
“北冥,我已經決定要走,強留又有何意義?”
“不必急於這一時。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天帝轉身離開,眉頭皺成山川,眼神冰冷狠厲。
荊芥的事情讓天帝近幾天煩心不已,整個人憔悴滄桑了不少。雖然他暫時強行留住了荊芥,但他太了解他,一旦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明道走不了走暗道,任性的時候會不顧一切。得想個備用之策才是,萬一荊芥非要一意孤行,到時候很難收場,必須用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