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豬頭肉的甚至有三個流派,頭一等就是這種背著小紅箱子的,他們的肉做的精致,講究肥的脆瘦的糯,鹵過之後,還得用小黃花魚、杉木和綿白糖熏製。
白櫃子就差一些,他們不用那麼多調料,而且除了豬頭以外,更多的還是賣豬肺、大腸等下水,這些下水放在以後是好東西,但是現在沒那麼多手段去處理,總帶著一股子異味兒,不好吃。
第三派就是肉車子,推一個大肉車,上麵全是碎肉,你也分不清到底是什麼部位的肉,反正是便宜,稀裡糊塗的吃吧。
油紙包了半斤拱嘴半斤豬肝,又隨便找了個巡警,讓他去買四兩直沽燒,這是津門產的高粱酒,勁兒大。
放酒注子裡,底下自然有眼力見活泛的巡警,從水汆子裡邊倒出熱水來給林澤溫酒。
樓底下回來休息的巡警們也在吃飯,他們的夥食就比較簡單了。
從家裡邊帶的雜和麵窩頭,黑不溜秋,也有家庭條件好的,或者是媳婦兒心疼他,帶的就是棒子麵窩頭。
眾人圍坐在火爐子旁邊,先把窩頭放在爐子上烘烤,然後不知道從哪弄來茶葉沫子,衝上一碗。
再就著鹹菜幫吃窩頭,不時喝口茶,這就是一頓了。
年輕沒成家的,手裡用錢活泛,敢吃敢喝,看著署長都買了豬頭肉,他們也忍不住湊錢買一點,再派一個人頂風出門買剛出鍋的芝麻燒餅,用芝麻燒餅卷豬頭肉吃。
還不忘尊老愛幼呢,招呼那些上了年紀的巡警。
“您來點這個。”
“您嘗兩塊。”
倒也是一番其樂融融。
大夥兒也都知足,也就是跟著林署長混,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彆看那些老巡長可憐巴巴吃窩頭,但人家能養活一家老小啊!
光憑這一點,就超過北平城絕大多數人了!
眾人在底下吃著聊著,打外邊來了一個小夥子,破衣爛衫,讓風一吹,凍得瑟瑟發抖。
進門來打一個千,隨後又轉著圈拱了拱手,“諸位爺,林署長是在這兒嗎?”
王小手不在,謝全就站起來問:“你找署長有什麼事兒。”
那小夥子又打了一個千,“是甄先生讓我來的,說是署長有差事安排我,勞您駕,給通傳一聲,我這兒謝謝您了。”
謝全心裡邊嘀咕,什麼真先生假先生的,沒聽說過這號人啊!
不過這小子說的有板有眼,他還是上去通傳了一聲。
林澤一聽,呦,這就來了?
“讓他上來。”
謝全領命下樓,對那小子道:“來,我領你上去。”
謝全帶著他上樓,林澤已經喝了二兩酒,謝全拎起他的茶壺,又給他換了一壺熱的,這才下去了。
“是老甄讓你來的?你叫什麼名兒?”
這鈕三兒雖然是旗人出身,也算有點家學,可年紀尚小家境就落敗了,哪見過這號人物啊,當下也是心裡害怕,但還是壯著膽子,心說不能露怯。
“回爺的話,是甄先生讓我來的,小的沒有大名,叫個鈕三兒。”
林澤點點頭,“成,以後就在我這做事吧。”
他打算讓這鈕三兒先到黑市上曆練曆練,也好更多觀察他的心性。
開了門叫謝全,“謝全兒!謝全兒!”
“哎,署長,您吩咐?”
“給這孩子弄點吃的,再帶他洗澡換衣裳,讓他給我乾幾天長隨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