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桓地近漢境邊塞,其部族騎士早離帳篷,傍晚就能抵達漢朝城郭,來去如風。由是沿邊五郡受到侵害,人民流亡,邊境蕭條,不見人煙。
當年秋八月,光武帝劉秀下詔:派遣伏波將軍馬援,分彆修築城堡要塞,逐漸恢複郡縣。又設太守、縣令、亭長,招集百姓返回故鄉。
馬援召集部將:烏桓部落中,以上穀郡塞外白山諸部最為強悍富庶,當先擊之。
諸將:諾,惟將軍之命是聽!
馬援由是率領三千名騎兵出營,前往襲擊白山烏桓。迭經三戰,不能取勝返回。
當時除了烏桓部族,又有東胡鮮卑部落萬餘騎兵,侵犯遼東諸郡。遼東太守祭肜乃是征虜將軍祭遵從弟,自是將門家風,絲毫不懼,率領數千人迎擊。
祭肜身先士卒,上陣衝殺。鮮卑騎兵一戰而敗,大舉奔逃,落水而死者過半。祭肜不舍,窮追至塞外。鮮卑人棄兵赤身**逃散,自此震恐畏懼祭肜,不敢再窺伺邊塞。
同年冬,匈奴出兵南下,進入中原腹地,一路寇掠上穀、中山諸郡。
時有莎車王名賢,驕橫跋扈,意欲兼並西域,數攻諸國,重求賦稅,諸國愁懼。
鏡頭閃回,漢元帝時。
當時莎車王名延,曾長期居留京師長安。回到西域之後,便參照漢法治理其國,並告誡子孫:爾等要世世代代尊奉漢家,不可違背。倘若違之,滅族亡國之禍必至。
王延死後,子康繼位,秉承父親遺願,對漢朝一如既往尊崇,並於光武帝初年率領西域諸國抗擊匈奴,護送原西域都護官吏、家屬千餘人平安撤離。
漢河西大將軍竇融上疏,奏請立王康為建功懷德王,西域大都護,管轄西域五十五國。
王康死後,弟賢繼位,起初也能繼承先王遺願,決意對漢朝效忠,並於建武十七年派使到洛陽奉獻,請求擔任都護之職。
光武帝征求群臣意見,大司空竇融極力讚成此舉。劉秀於是意決,遂命專使隨同莎車使者同回,前往贈賜莎車王賢西域都護印綬,以及車旗、黃金、錦繡,命為西藩。
專使奉旨西行,途經敦煌,敦煌太守裴遵出迎,求問天使何來。
字幕:裴遵,雲中人氏,河東望族,漢武帝時水衡都尉、侍中裴蓋之後,第九世孫。
天使:奉陛下聖旨,往西域敕封莎車王賢,並賜西域都護印綬。
裴遵:尊使稍安勿躁,待某具折上奏,諫止此事。
於是便即修表,遣使至京,呈遞朝廷。光武帝覽其奏疏道:以臣愚意,夷狄不可假以大權,使其妄自尊大。且若封莎車,必令西域諸國對我天朝失望。
光武帝以為有理,下詔收回所賜印綬。
莎車國使者聞說大漢天子欲要收回成命,不肯交還印綬,並急帶部屬逃出敦煌,連夜還國。裴遵派兵在途中攔截,強力奪回。莎車使者不敢反抗,隻得空手歸國還報。
莎車王賢聞報大怒,由此記恨漢室,便詐稱大都尉,自號單於,向周邊各國征收重稅,又發兵進攻龜茲等國,引起西域各國恐懼。
車師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國被莎車王逼迫,俱遣質子入侍洛陽,獻其珍寶,流涕稽首,皆願得漢朝都護之職。並請漢朝出兵,討伐莎車。
光武帝以中國初定,北邊未服為由,皆還其侍子,厚加賞賜,卻不肯發兵。
諸國由此大為憂恐,紛紛寄書裴遵:願留侍子於敦煌,並請太守大人宣詔檄文以示莎車王,便言西域諸國侍子見留洛陽,漢朝都護大軍即將出塞,冀以震懾彼國,且息其兵。
裴遵得到西域諸國告急文書,不敢自專,即以其狀奏聞朝廷。
光武帝覽奏許之,由是留下諸國侍子,並發檄文於莎車國,揚言不日即將出兵。
閃回結束。莎車國王賢按兵以待,見漢朝遲未出兵,便知是詐,於是加緊對西域各國征伐,從而使西域牧民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畫外音:漢光武帝求賢用能,朝中人才濟濟,史稱中興之世。匈奴單於王蒲奴在位,國中連年旱蝗,赤地數千裡,人畜饑疫,死耗大半。烏桓乘匈奴之弱,出兵擊之。匈奴北徙數千裡,漠南地區為之一空。光武帝詔撤沿邊各郡亭候及邊防官兵,以錢帛招降烏桓部落。
鏡頭轉換,西域諸國。
西域諸國侍子久留敦煌,不見漢朝出兵,於是皆都愁思亡歸。莎車王賢由此以為漢朝懼怕自己,趁機大發兵馬,擊破鄯善,繼而攻殺龜茲王。
鄯善王安棄城而逃,上書漢朝:願複遣子入侍,更請都護出兵;如若不然,諸國危矣。
光武帝詔複:我國粗安,遽需與民休息,大軍未能得出。如爾等諸國力不從心,隻要不與漢朝為敵,任從東西南北遷居,以避莎車鋒芒可也。
鄯善、車師等國見說如此,知道依靠漢朝無望,於是複又派出使者,請求歸附匈奴。
鏡頭轉換,匈奴汗廷。
單於輿在汗帳中踱來踱去,口中自言自語:我今年老,恐命不久矣。弟右穀蠡王知牙師依序當為左賢王,而我死之後,左賢王依序當為單於。但我親子蒲奴,豈非與汗位無緣
近侍:大汗,小的有一計,可使小王爺穩即單於之位。
單於:你有何妙計可速速講來。
近侍:大汗,若知牙師先於大汗死去,則當如何
單於:若是如此,當由我兒蒲奴繼承大位。
近侍:則何不以重金求聘高手,刺殺知牙師哉
單於:妙哉。你可著即行之,但務必小心在意,勿使泄漏。
近侍:諾,小臣遵命!
鏡頭轉換,一騎絕塵狂奔,至烏珠留單於王帳前停住。乘者下馬,直入王帳,向右日逐王稟報:啟稟大王,右穀蠡王知牙師被刺客所殺。單於因召諸王,前往參加王庭朝會!
字幕:右日逐王比,烏珠留單於之子,統領匈奴南邊八大部落。
王比聞報,大驚失色:如今大汗年老,其命不久。若依兄弟次序,則右穀蠡王應當繼承汗位;若倫傳子,則我是前單於長子,則當繼位。此時右穀蠡王被刺,絕非偶然,此是大汗欲令其子繼位也。以此論之,則下一個被刺殺者,豈非是我!
於是心懷忌懼,遣回來使,不去參加單於王庭朝會。
單於召集諸王,見右逐日王不至,於是疑之,就派兩名骨都侯去監領其部下兵馬。然後當眾宣布遜位,命子蒲奴繼立單於大位。
王比聞此,愈發怒恨,遂密遣漢人郭衡往見西河太守,獻上匈奴地圖,請求歸附漢朝。
兩名骨都侯覺察其謀,便來見單於蒲奴,建議趁逢五月龍城祭祀之機,殺掉王比。
漸將王乃是王比胞弟,當時在單於帳中,聞知此訊縱馬逃逸,前往告訴兄長。
王比聞訊大怒,乃召集八部兵馬四五萬人,欲待兩骨都侯歸來殺之,就此起兵。
兩骨都侯在回營途中,發覺情景有異,急逃走王庭,還報單於。
蒲奴聞報亦大怒,立即派兵前往討伐。因見王比軍容強大,未敢進攻撤回。
建武二十四年春,匈奴八部大人共議,立日逐王比為呼韓邪單於。呼韓邪既登汗位,隨即便派使者齎表前往五原塞,表示願做漢朝藩屬屏障,抵禦北敵。
洛陽宮中,光武帝看罷呼韓邪奏表,詔命公卿商議,以定行止。眾臣議論紛紛,大半認為天下方安,夷狄意圖真假難辨,不可應許呼韓邪之請。
五官中郎將耿國不以為然,力排眾議道:陛下,微臣以為,眾卿之議不可。
劉秀:若依賢卿,則當如何
耿國:若依臣計,當依孝宣帝先例,接受呼韓邪單於歸附,命其東禦鮮卑,北拒匈奴,以為四方蠻夷表率,並修複沿邊諸郡。此為上計,望陛下詳之。
劉秀:如此不費我大漢兵馬錢糧,有何不可準卿所奏。
眾臣聞此,再無異言。
便在此時,太尉出奏:今有南郡潳山蠻雷遷,聚眾發動叛亂,望陛下派將平之。
劉秀:如今伏波將軍年老,可使武威將軍劉尚為帥,率兵一萬五千往征。
劉尚領旨出征,到至南郡,一戰大敗雷遷,將潳山蠻族七千餘眾徙至江夏郡內安置。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劉尚正要回師還朝,欽差特使到至營中,頒布天子詔命:自建武二十三年十月以來,有武陵五溪蠻夷相單程等人舉兵叛亂,大肆進攻郡縣。複命武威將軍劉尚為帥,引得勝之師,複征調南郡、長沙、武陵部萬人,乘船逆流而上,攻打武溪。
劉尚領旨,遂揮師南下武陵。因有前番大勝,劉尚故而輕敵,不聽諸將勸告,輕入險地。隻因山地深遠,水流湍急,船隻難以前行,以至進退失據。
蠻人聚集兵力把守險要以拒,因知漢軍遠來難以持久,故此並不出戰。來年正月,漢軍糧儘,隻得撤兵。蠻人沿途伏擊,漢軍大敗,主帥劉尚中箭身亡。
消息傳至洛陽,光武帝大為悲悼,對侍臣歎道:此乃報應輪回,非人力可阻止之也。
侍臣:陛下何出此言
劉秀:當年劉尚從吳漢攻蜀,成都城降,吏人從服。劉尚乃是我漢宗室子孫,嘗更吏職,一旦放兵縱火,何忍行此殘舉今死於戰陣,亦是祖宗佑護,算得善終也。
侍臣:然則武陵蠻既獲大勝,必寇掠臨沅等地,陛下複命何人為帥拒之
劉秀:可遣謁者李嵩為帥,中山太守馬成為副,率兵討之。
月餘之後,邊關折報進京,報說李嵩、馬成二將奉旨討賊,仍不能克。
光武帝不勝憂煩,遂下詔旨:命謁者宋均為監軍,前往催督三軍,繼續征伐。
字幕:宋均,字叔庠,南陽郡安眾縣人,五官中郎將宋伯之子。
宋均既受帝旨,乃持節出使江夏,帶本地鎮軍三千人馬,前去救援李嵩、馬成。
光武帝派出宋均,正要宣布散朝,班部中一位老將大喝出班:陛下且慢,臣有本奏。
眾臣齊吃一驚,留神看時,見進奏者須發蒼然,正是伏波將軍馬援。
劉秀:老愛卿有何本奏
馬援:諒此蠻夷之兵,烏合之眾,有何難除臣請帶兵征伐,不勝不歸!
光武帝笑道:今有勳將後代,皆已成人,何須老將軍披甲遠征
馬援聞言不悅,怒道:臣雖年老,尚能被甲上馬,挽鐵胎硬弓,掄丈八蛇矛!
光武帝聞奏大奇,便起身道:老將軍既如此說,朕正欲觀卿武勇!
馬援氣憤憤地,快步出殿,嘴裡喝道:抬槍備馬!
光武帝強忍發笑,邁步下階,引百官出殿往觀。
稍時槍馬送至,馬援等得不耐,奪韁飛身上馬,在殿外奔跑來回;在馬背上引弓發矢,箭箭命中靶心。繼又棄弓持矛,舞上一回,氣不長出,麵不改色,據鞍顧眄,以示不老。
光武帝笑道:矍鑠哉是翁!
眾臣無不嘖嘖稱奇,一齊撫掌大笑稱讚。
馬援下馬,上階拜倒,複請出征。
光武帝壯之,遂下詔旨:即命伏波將軍馬援為主帥,以中郎將馬武、耿舒、劉匡、孫永等為副,引四萬大軍,往征五溪。
馬援:臣領旨,謝恩!
於是下殿點將,祭旗誓師,就此引軍出京。百官親友聞說,皆至城外送行。
馬援見友人杜愔在側,忽發感慨道:某受皇恩深重,年事已高,年索日迫,去時無多,總憂不能為國而死。今日得遂我願,暮年再征沙場,死亦瞑目矣。隻慮彼權貴子弟,或近在左右,或隨從辦事,難以調動,介介獨惡是耳!
杜愔聞此,環顧耿舒、劉匡、孫永等諸將,果然皆為勳臣之後,貴介子弟。於是便即明白馬援語中所指,便亦為之歎惋良久。回到家中,複又心下怏怏不樂。
建武二十五年春正月,馬援率部到達下雋,與監軍宋均合兵,引眾前進。
哨馬來報:稟諸位將軍,監軍大人,前麵將近五溪。
馬援:前往五溪擊敵,其道路如何走法
哨馬:稟大帥,共有兩條路可走,一經壺頭山,一經充縣。
馬援:這兩條道路,各險阻如何
哨馬:經壺頭山路近,但山高水險;經充縣路遠,糧運不便,但道途平坦。
馬援聞報,便與宋均商議:監軍大人,若由充縣進軍,耗日費糧。依某之計,不如直進壺頭,扼其咽喉,充縣蠻兵定會不攻自破。
宋均尚未答話,身後早有一將立刻反駁道:大帥差矣,末將以為不然。充縣雖然路遠,但道路平坦,兵行不疲,又出其不意,必能獲勝。
字幕:牟平侯耿舒,開國勳臣耿況之子,耿弇之弟。
馬援聞言不善,回視見是耿舒,不悅道:你小小年紀,敢欺老夫不懂兵法乎
耿舒:末將隻是據理而言,大帥何必拒納雅言,動怒至此
宋均見將帥意見不一,便和稀泥道:某觀天色已晚,不如就地安營紮寨,歇息兵馬數日,待某連夜修表,奏請皇帝裁決。
馬援聞說,憤憤不平,隻得同意。
數日之後,奏表入京,呈遞天子案頭。光武帝劉秀覽奏,大筆一揮:同意馬援意見。
由是漢軍進抵臨鄉,與叛軍相遇。
蠻兵來攻,馬援親為先鋒迎擊,大敗蠻兵,斬俘兩千餘人,餘部逃入竹林。
馬援率軍進駐壺頭,蠻兵據高憑險,緊守關隘,城外江中水勢湍急,漢軍船隻難以前進。
時至夏季,天氣酷熱難當,漢軍多為北人,許多士兵水土不服,罹患暑疫而死。馬援畢竟年邁,也不覺身患時疫,但意氣自如,壯心不減,常拖病軀觀察瞭望敵情,鼓勵三軍。
又過數日,馬援眼見暑氣難耐,便令三軍依靠河岸山邊鑿成窟室,以避瘴疫。部下將士見元帥病體難支,大都熱淚橫流。
耿舒見不能勝敵,便懷私憤,寫信給兄長好畤侯耿弇,狀告馬援。其書略雲:
前次小弟建議主帥,當先攻打充縣,馬援不聽;今大軍皆困壺頭不得前進,眾軍憂鬱將死,實可痛惜。前在臨鄉,賊眾自投我營,若我乘夜攻擊,必可殲滅。奈伏波將軍用兵,類似西域賈胡,每到一處則止步不前。因此未遇大戰,先已勞師糜餉,損兵失利。今三軍困於疾疫,都如弟之所料也。
耿弇得書,不敢隱瞞,當即齎書入朝,奏知天子。
劉秀信以為實,就派虎賁中郎將梁鬆為使,持詔前往責問馬援,並監其速速進軍。
梁鬆領命出京,心中喜道:前番馬援老兒,在我麵前妄充長輩;後因家書之事,又使我枉受天子重責,實屬可惡。此番某為天使,定可報往日之恨也。
不一日到達武陵漢營,抬頭看時,卻見轅門高掛白幡,衛兵皆都身穿重孝。(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