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為官循私,被人控訴於軍師孔明。
孔明說道:昔我主公困守荊州,北畏曹操,東憚孫權,近懼孫夫人生變於肘腋。全賴法孝直為之輔翼,遂有西川,無人可製。今奈何禁止孝直,使不得稍縱其意
法正聞之,慚愧不已,自行斂戢。
劉備見孔明將四十州布防停當,想起前番呂蒙襲取長沙、桂陽之事,便與孔明、法正商議道:孤要親自率軍出川,見孫權說理,並取回孫夫人,以正國母之位,公等以為如何
孔明笑道:主公今掌益州,迥非昔日可比,足令曹操哀歎,孫權悚懼。若兵鋒南指,長沙二郡自是完璧複歸。至於孫夫人,已回江東,恩斷義絕,又有何戀我若平定天下,那孫權若不臣服,便是敵國。以孫夫人性情之強,便如榻上睡一敵國,誠可憂怖,不回來也罷。某舉一女,性情賢淑,定稱國母之位。
劉備細思孔明所論,果然不錯;又聞有女如此,急問道:不知是哪家名媛
孔明:便是吳懿令妹。吳氏兄妹早年喪父,因其父與劉焉交情深厚,為避中原之亂,因此全家跟隨劉焉來到蜀地。劉焉時聞相者有雲,說吳氏有皇後之相,故為長子劉瑁納聘,娶為兒婦。未幾其子喪亡,看來無此福分消受也。某亦曾討其庚辰八字算過,果有皇後之象。且吳氏為蜀中大族,姻親故舊遍於諸侯,主公若娶此女,西川士族必爭相歸附。
劉備聽說吳氏有皇後之相,不由嚇了一跳,心想若是娶了此女,自己豈不是要做天子因不知孔明此言用意,故作沉吟道:某與劉瑁同族,若娶其孀妻,莫非不妥
法正在旁聽了良久,此時趁機進言:若論遠近親疏,主公與那劉瑁,何如晉文公與子圉之近娶之無礙,誠為佳偶天成。
劉備聽了,又看孔明,見他不似做假,隻得答允。
孔明即令法正為媒,前往吳府說之,替主公下聘,先納吳氏為夫人。
於是成都大辦喜事,劉皇叔年近花甲,氣勢昂昂,再做新郎。
喜期即過,這日玄德正與孔明在府中閒敘,門官入報:二君侯關雲長遣關平前來。
劉備聞報大喜,急宣入見。關平上堂,向大伯及軍師分彆施禮,替父親拜謝所賜金帛,並呈父親書信,請問起兵伐吳,奪還長沙、桂陽之事,如何決斷。
玄德觀罷書信,良久不語。
關平又道:我父知馬超助伯父奪了益州,立有大功,又聞其武藝過人,要入川來與之比試高低。教就稟告伯父與軍師,請令定奪。
玄德大驚道:我二弟忠義參天,令天下敬畏,但有一個毛病,從不讓人為先。若雲長果然非要入蜀與孟起比試,兩虎相鬥必有一傷,且此後勢不兩立,我大事危哉。
孔明暗道:這哪裡是要在武藝上分個高下分明是要在官爵上論個先後。因關羽雖然此次封侯,馬超未封,但人家是名將世家,曆代為漢室把守西涼,早被世人視為世襲公侯。你恐自己是販棗商販出身,今雖與馬超並列,其未見得服你,故此說要比武也。
於是笑道:無妨。某素知雲長脾性,自作書回之,令其定息與馬孟起爭執之念,安心鎮守荊州。主公便可籌備兵馬,隨後出川,與孫權商量討回長沙可也。
隨即作書一封,發付關平,星夜複回荊州。
關平回至荊州,見到父親,先說伯父隨後發兵出川,與孫權爭論討取長沙之事。
雲長問道:我欲與馬孟起比試武藝,你曾說與伯父及軍師否
關平答道:亦曾說來,軍師有回書在此。
雲長拆信視之,見書中寫道:亮聞將軍欲與孟起分彆高下。以亮度之,馬孟起雖雄烈過人,亦乃黥布、彭越之徒,當與翼德並驅爭先,猶未及美髯公之絕倫超群也。今公受任守荊州,不為不重;倘一入川,若荊州有失,罪莫大焉。惟冀明照。
關羽見孔明給自己和馬超定了高下,不由得意洋洋,綽髯笑道:孔明知我心也。
將書遍示座武賓客,遂無入川之意。
鏡頭轉換,按下荊州,複說漢中。
漢中張魯聞報馬超降了劉備,並助其取下成都,不由衝衝大怒,議於群臣,便要趁劉備立足未穩,發兵擊之。
因聞劉備留中郎將霍峻與降將孟達鎮守葭萌關,即遣上將楊昂兵出漢中。
楊昂領命出師,因無必勝把握,乃思得一計,先遣使到葭萌關下書,誘說霍峻請放己軍進關,共據漢川之險,聯手北拒曹操。
霍峻覽書,豈不明白其中詭計遂回書答道:我主劉玄德以大任委托於某,小將雖然不才,必當不負主公所托。人頭可得,城不可得!
楊昂見計策不售,自思不是孟達及霍竣二人對手,隻好引兵退回漢中,向張魯複命。
張魯不甘,即遣人唆使劉璋部將扶禁、向存,假說聯手複奪西川,同為劉季玉報仇雪恨,並迎其回來,再為成都之主。
扶、向二將信之,遂率部眾萬餘人,由閬水溯流而上,圍攻葭萌。
相持將近一年,城不能下。孟達及霍竣雖然竭儘全力,多方設計防守,但因前番馬超在圍攻成都時將葭萌守兵帶走,城中所留之兵隻有數百人,因此多次情形危怠。
相持年餘,霍竣與孟達輪番堅守,扶、向二人不得進關,又無糧草接濟,漸漸懈怠。
霍竣在城上見城外敵營旗號不整,軍士懶散,由此看出破敵良機,遂請孟達守城,自己親選精銳五百,趁夜開關出擊。
叛軍毫無防備,被霍竣直殺入中營,順風放火,於是大敗,四散潰逃,不顧主將。
向存聽到營中大亂,乘醉而出,被霍竣迎麵而至,一刀斬於馬下。扶禁倒是乖巧,急率餘部逃至江邊,棄馬乘船而逃,直奔巴郡。
霍竣與孟達取得葭萌關大捷,便寫戰報,遣使呈送成都。劉備覽報大喜,乃分廣漢為梓潼郡,便以霍峻為梓潼太守。又聽從軍師孔明薦舉,以蔣琬為廣都長。
為考查各郡縣吏治,劉備這日不經通報,忽至廣都縣衙。
進入衙署,卻不見縣長,問吏丞時,方知蔣琬自到任以來眾事不治,時刻沉醉夢鄉,便如龐統當年治理耒陽之時。劉備大怒,即回成都,便說與孔明,欲嚴加治罪。
孔明勸阻道:某素知蔣琬乃社稷之器,絕非百裡之才。主公還記得當初龐士元否願主公再詳察而後定罪。
劉備見孔明於此時提起龐統,深感不悅。因敬畏孔明,乃不加罪於蔣琬,但予免官。
字幕:建安十九年,秋七月。
益州諸事安妥,以孔明總守西川軍政要務,劉備親自引兵五萬出成都,趕回公安坐鎮,要與孫權反目開仗。即派關羽率軍三萬,前去爭奪長沙三郡。
孫權聞報大驚,急從建業進駐陸口,又派魯肅領一萬人屯守益陽,和關羽隔江對峙。
魯肅眼見兩家一旦動兵,聯盟必然破裂,為禍不可估量;甚至由此引來曹操大軍,吳蜀皆遭滅國之災,不由憂心如焚。
為國家大計,魯肅急上書孫權:為勸止兵休戰,某當過江與關羽相會,以理說之。
孫權此時亦不願開戰,即允魯肅之請,按兵於陸口不動。
魯肅遣使過江,邀請關羽於江上舟中相見,提出各將兵馬戰船布置在百步以外,隻許雙方各二十名將軍,不持長大兵器,各帶單刀赴會。
關羽看了來書,回書準請,定於來日江上相會。
江東諸將聞之,皆力勸魯肅不要輕蹈險地。魯肅毫無畏懼,對眾將說道:荊州之爭,是孫劉兩家矛盾根本所在,越早解決越好。若是遷延時日,使之化為世仇,則永不可解矣。事到今日,江東上下皆謂劉備辜負吳國,然是非尚未論定。某奉主公之命,代表吳國前往,此兩國邦交大事,關羽雖萬人之敵,又能怎樣
遂點宿將二十員,毅然單刀赴會。
翌日,吳蜀兩軍會於江上大船之中,各軍距大舟皆於百步之外對麵排列。
魯肅與關公一彆五六載,均歎時光流逝,先見以國禮,又互致疏闊。寒暄已畢,關羽與魯肅相向而坐,雙方眾將對麵而坐,將所佩單刀摘下放於身側。
開始談判,話入正題。魯肅執理相責關羽:赤壁大戰之後,劉玄德先以詭計巧奪江陵,後親往南徐,見我主孫權借居荊州,現有借據在此。我江東誠意將土地相借,是因你兵敗遠來,無有立足之地。今即得益州,又自食前言,無奉還荊州之意。則我主隻求歸還三郡,故令呂蒙取之,劉玄德仍不肯從,又欲恃強,刀兵相見。君侯向以忠信立於天下,為世人稱道,則請說明,是何道理
如是者質問三次,關公沉吟未答。
周倉見主將為難,離座答道:魯都督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天下土地,惟有德者居之。荊州乃大漢國土,是誰說必屬孫家!
魯肅大怒,起身厲聲喝叱:某為江東都督,代表吳侯,與你主將說話。哪有主將不言,末將先說之理
辭色嚴厲,須發皆乍。關羽見魯肅大發脾氣,知道必是孫權逼得極了,有些不忍,遂陪禮道:是某治軍不嚴,讓都督見笑。
又轉身斥喝周倉:魯莽匹夫,兩國大事,何用你多嘴還不退下!
周倉不由低頭,插手唱諾,離席而去。
此後雙方諸將辯論半晌,各說各理,單刀會終至無果,不歡而散。
孫權和劉備聞報單刀會並無結果,亦覺為難,雙方僵持不下,戰爭一觸即發。
正在各執一端,進退兩難之時,劉備忽收到孔明自成都發來急報,說曹操領大軍十萬,令夏侯淵為先鋒,欲來進攻漢中。
劉備大驚,心急如焚,隻得遣孫乾為使,持書前往陸口,與吳侯孫權講和。孫權本來心中害怕,見劉備主動示和,倒是大出意料之外,於是允諾。
於是雙方議定,就以湘水為界,平分荊州。江夏、長沙、桂陽三郡因居湘水之東,歸屬孫權;南郡、武陵、零陵三郡因處湘水之西,歸屬劉備。
湘水劃界即定,孫、劉休兵罷戰,孫權引兵返歸建業,劉備率軍回成都。孫劉此番雖未開戰,但亦由此交惡,已生嫌隙。
鏡頭轉換,按下孫劉,複說曹操。
隻因孫劉兩家各出大將,於江麵上單刀赴會,早有細作報到鄴城。曹操聞報大喜,以為有隙可乘,便即召集文武商議,將欲起兵南征。
首席謀士荀攸聞此,上書諫道:往者天下大亂,明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今未承王命者,僅吳與蜀耳。吳有長江之險,蜀有崇山之阻,難以威勝。愚以為且宜增修文德,按甲寢兵,息軍養士,待時而動。惟明公詳察。
曹操覽之,遂罷南征,在中原興設學校,延禮文士。
秋八月,荀攸臥病而卒,亡年五十八歲。
曹操命以王公之禮厚葬,輟朝三日,深為歎挽。因對人言道:荀文若之進善,不進不休;荀公達之去惡,不去不止。二荀令之論人,久而益信,使孤沒齒不忘。
這一日,主薄楊修入府密報:議郎趙彥為皇帝陳言時策,多有誹謗魏公之語。
曹操:有何為據
楊修早有準備,於是尋章摘句,揀些趙彥奏表中精要之句,複述於曹操。
曹操聞此,心中大為厭惡,遂令諫官尋幾樁風流罪過,將趙彥捕入獄中殺之。
即殺趙彥,因欲進奏南征之事,遂離鄴城而至許都,帶劍入宮。
獻帝正與伏後在殿**坐,忽見曹操進宮,急忙迎候,頗為敬畏,不免戰戰栗栗。
曹操見帝後起身相迎,不由驚道:陛下主母不可如此!世間哪有以君迎臣之理若為他人知之,必道曹某欺君也!
獻帝:魏公功高蓋世,朕無德無能,承襲祖宗之位而已,可謂屍位素餐。魏公雄霸天下,本具帝王之姿。今若能屈身相輔,則請以君臣之禮待朕;若是不能,便幸垂恩相舍。
曹操聽罷,不由大驚失色,即舍其劍,大禮參拜:我曹家自高祖時為相,世代皆為漢室忠臣,臣亦不敢有辱先祖。往日臣若有未儘臣下之道者,望陛下降詔明宣我罪,斬某之首。若念臣有微勞,即求貶出許都,去就魏都鄴城。
言罷,渾身汗出,伏地大哭。
獻帝聞言,大為傷感,回思曹操之言,亦是發自肺腑。自前漢曹參以來,曹家果然世代忠良,為漢室立下汗馬功勞。自桓、靈二帝以來,漢室傾危,天下諸侯皆不尊奉天子,唯曹操始終以臣子之禮對己。
於是雙手扶起,涕泣說道:卿受魏公之爵,雖有僭越之嫌,亦有苦衷,朕非不知。漢製三公外出領兵,若非命加九錫,班師朝見天子,必令虎賁禁軍執刃挾之,方能出入殿堂,以防恃功欺主。卿以司空之職,帶兵十年有餘,每次回朝見駕,亦必為利刃加頸,狼狽不堪。聞加九錫,哪個不想若說欺君,無非是指鳩殺董妃之事。但董承矯詔舉兵在前,卿為自身安全,豈容不作報複哉以此便謂篡逆,朕亦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