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心緊了下。
雲層遮蔽了太陽,唯有一縷天光落在他肩頭,楚修遠倏然勾唇,似是看穿了她強壯鎮定下的無措,帶著玩味審視一隻垂死掙紮的幼獸,究竟還有幾分能耐。
“小姐?”榴花習武沒有雲歲晚勤奮,目力也沒有她好,根本沒看見隱在二樓薄紗後的兩人,隻看到那酒樓下停著的奢靡馬車,“出門的馬車這樣氣派,不知道是誰家公子。”
她見自家小姐發愣,隻當她心情不好,絞儘腦汁地想聽來的趣聞講給她,
“我聽說太後想給瑞王選王妃,那賞花宴沒有婚約的高門貴女都可以參加,小姐現在退了婚,不如也去試試。”
雲歲晚心悸了下,連忙收回目光帶著榴花離開,
“瑞王的王妃,我沒興趣。”
且不說那眼神看得她脊背發涼,就是在那前世夢裡,楚修遠直到她死也沒有娶妻,可見是個冷心冷情的。
她跟著陸祈臣叫皇叔時,他就多是黑著臉,讓她每次和他相處時都莫名膽寒,跟這種人久待,是會短命的。
榴花有些急,“小姐要是嫁了瑞王,以後就是陸世子的皇叔,身份上也長他一個輩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用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輕賤小姐。”
雲歲晚彈了榴花的腦門一下,“傻丫頭,人貴自重,何必在意不值得的人。”
沒了那道森冷的目光注視,解決了大事的雲歲晚心情大好,看花是花,看草是草,腳步都輕鬆了幾分。
可剛回將軍府,就見老爹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歲晚,不好了。”
她剛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雲老將軍見女兒臉上憂色,有些猶豫,但還是說,“莊子裡的人送信來,小奧玩耍時候受了傷,雖然是小傷,但你不去它不肯讓人上藥。”
雲歲晚當即舒出了一口氣,隨即又有些擔心。
小奧是她幼時撿來的狼崽,如今已經是一頭快十歲的老狼了,要不是上京城裡不許養猛獸,她也不會放在莊子裡養。
轉身就走,
剛走出去幾步,又折返了回來。
雲老將軍正拍著良心的手僵住了,還以為自家女兒發現了他的小心思。
“莊子在郊外,這個時間過去,我今晚肯定回不來,把我贏來的酒裝車上。”那是她擺脫陸祈臣的慶功酒,她要和小奧分享。
雲老將軍直覺得自己要被她嚇得心悸了,戰場上運籌帷幄的人,此刻強裝鎮定,揮手讓人把酒裝上車。
管家抻著脖子確定雲歲晚的車離開了,才給老將軍順順氣,
“讓小姐去莊子上透透氣也好,免得聽了那些閒言碎語傷心。分明是咱家小姐主動和他家退婚,他們竟然到處說是陸祈臣早就不耐煩小姐的糾纏了。還說是陸世子君子端方,不忍女子名節受損,才讓小姐提的退婚。”
管家越說越氣,“要真是怕小姐名節受損,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放出這種風聲,分明是想讓小姐以後擇婿受阻,逼咱家小姐低頭。”
這些話就連他們這些下人聽了都堵心,更何況付出了這麼多年真心的小姐。
馬車駛出去一段路,雲歲晚總覺得哪裡不對,
“榴花,你有沒有覺得我爹剛才的表情看著很奇怪?”
榴花想了想,“許是老爺也擔心小奧的傷,畢竟它陪了小姐這麼多年。”
雲歲晚還是覺得不對勁,她爹一向對她寬縱,平日裡蹭破層皮都心疼得不行,退婚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一句話都沒有,就直接讓她去莊子裡看小奧。
算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能比和陸祈臣繼續婚約更可怕了,雲歲晚也懶得多想。
籲——
去莊子上的小路有些顛簸,馬受了驚,車子裡猛地震顫了一下。
“小姐,您沒事吧?”馬夫連忙問。
“沒事。”雲歲晚沒有把這種小顛簸放在心上。
可是下一刻,碎裂聲響起。
啪——
酒壇子順著慣性滾了出去,摔在了路邊。
那是她擺脫陸祈臣的慶功酒,如今還沒喝到就摔了,雲歲晚的心裡總有些不舒服,心上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她不想在外夜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