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就被掏空了?彆人不知,你們不知道嗎?黃金是死物,早晚會花沒,母親留給我的,是那些能生錢的鋪子田莊。這些錢,與我來說不算什麼。”
關鍵是,既然怎麼都被皇上惦記,與其來日做陸家向上的墊腳石,不如她自己拿來用。
她能明顯感覺到,皇帝原本是對她有很大偏見的,經此一回,明顯緩解了不少。
甚至還讚她“德容兼備,閨閣之光”,有了陛下親口誇讚,以後誰再想往她身上潑臟水,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從前種種汙蔑,也就到此為止了。
軲轆——
一塊石頭綁了個字條被人投入車內,春水撿起來看,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小姐獻出萬金,怎麼最後得益的卻成了他陸祈臣,我看他犯的錯抄家流放都不為過。”
雲歲晚接過來,卻笑了。
“陛下這麼做,才剛好說明我賭對了。”
自己明明在陛下麵前直言和陸祈臣兩情不睦,就差和文安帝明說你賜了我一樁孽緣了,他都不為所動,甚至還以她的名義放了陸祈臣出來。
翰林院檢討雖然是從七品小官,可是天子近臣,皇上擺明了就還不想徹底放棄陸家,若非自己主動獻金,怕就真如楚修遠所猜,會成為陸家討好皇帝的籌碼。
“我們去詔獄。”
車緣的四角鈴鐺清脆地搖蕩,混在雲歲晚的話語間。
“小姐,那地方陰氣重,您還是彆去了。”榴花提醒。
雲歲晚靠在車壁上看街市,還有什麼比自己這個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陰氣更重呢。
“我想去看看陸祈臣有多狼狽,讓自己開心一下。”
陛下雖然沒放棄陸祈臣,但陸家已經是一座空殼了,他根本沒可能東山再起。
道路兩旁都是小販的叫賣聲,十分鮮活,但越靠近詔獄,越能感覺到毀滅和絕望的氣息,連小販都沒有了,寬闊的路上,馬車寥寥。
雲歲晚從撩起的車簾看向詔獄,她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上一次,進來的是父兄,他們隻從這裡走出來一次,便是上斷頭台的那次。
這一次,她絕不會讓他們再進這座人間煉獄。
詔獄裡。
陸祈臣所有的貴族尊嚴在詔獄被擊了個粉粹,在這裡,他沒有可能繼續做那個高高在上,不染纖塵的世子爺。
他和所有人一樣,隻能被人踩在腳下,滿身血汙泥濘,穿粗布麻衣,吃餿了的饅頭。
他在暗無天日的逼仄中呆了不知道多久,隻覺得萬念俱灰時,突然有人跟他說,你可以出去了。
走過一半路時,隱有幾個差役議論。
“樂安縣主真是癡心,陸侯府那麼對她,她還不計前嫌,用萬金陪嫁換世子一條命,感天動地呦,我怎麼沒這麼好命。”
“要是能有女子這麼對我,我就算豁出性命,也絕不相負。”
“隻希望陸世子出去對她能好一些吧,彆寒了縣主的心。”
他麻木地走出詔獄,第一縷陽光落在臉上的時候,有些不適應,他模模糊糊間,就看見了那個坐在馬車中的豔麗側顏。
是雲歲晚。
陸祈臣想上前,但一想到自己現在儀容不整,便收回了腳。
他望著將軍府遠去的馬車,想了想也無妨,左右他們以後是夫妻,她為自己做到這一步,自己便全了她心意,與她做一對和睦夫妻。
車裡的雲歲晚悠悠然喝著茶水問榴花,“司天監算出了大軍開拔的日子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