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雲翳中探出幾許,落在比試台上,曬乾了破舊木質台板上最後的潮濕。
乾燥的灼熱和台下的看熱鬨的兵士一樣,熱情地讓人隻想速戰速決,給眼前這個打擾了軍隊寧靜的女子一點教訓。
這是蕭朵的內心寫照。
她出招迅猛,劍劍刺向對方要害,雲歲晚身姿靈巧,躲閃極快,沒一會,兩人已經轉滿了整個比試台。
雲歲晚的確夠靈活,但是作為需要上戰場的兵士來說,她少了一股銳利的殺意。
蕭朵威壓直逼,很快把她壓在了角落,讓她躲無可躲。
“雲歲晚,沽名釣譽的醃臢手段到此為止吧。”
蕭朵最後一劍出招淩厲,鋒銳的劍鋒帶著金屬嗡鳴,淩厲刺來,眼看著雲歲晚躲無可躲,所有人都覺得她必敗無疑,非死既殘。
扶青提劍要去阻攔,卻被楚修遠一個眼神逼得退了回來。
蕭朵眼中染上了猩紅殺意,以為能看見雲歲晚跪地討饒,卻見她未曾躲閃半分,甚至勾起唇角,蕩起笑意。
“蕭將軍,你輕敵了。”
雲歲晚一個下腰,將身後的纜繩壓斷,抬腳踢飛了蕭朵的劍,一個轉身就用鞭子纏上了蕭朵的脖子。
蕭朵看著斷了的繩索,滿眼震驚,“那繩索比壯漢的手臂都粗,你怎麼可能壓斷?”
“蕭將軍,你自以為把我逼向了絕路,難道沒想過絕路未必是死路嗎?”
雲歲晚收回鞭子,杏眸含笑,掩去了後背刺痛,“你輸了,蕭將軍。”
少女立於高台之上,馬尾的束帶隨風翻飛,看似羸弱的人,竟然有力挽狂瀾的果決。
周圍寂靜無聲,過了好一會,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不是大家想不到可以壓斷繩索,而是沒人覺得那繩索壓得斷,那麼粗又經過了多年風霜洗禮,這麼多場打鬥都完好無損的繩索,怎麼能輕輕一壓,就斷了。
雲歲晚走下比試台,兩側的人都自覺讓路。
楚修遠向來淡漠的眼底溢出微不可查的笑意,在與雲歲晚對視的一瞬,轉身進來帥營,對扶青說:“讓她進來。”
扶青應聲,迎著雲歲晚進了帥營。
她進去後,扶青才看清雲歲晚的後背,剛剛在烈陽下不明顯,如今在營帳中才看得出,那從大紅勁裝下透出的,分明是血跡。
置之死地而後生。
還以為是朵嬌花,沒想到居然是靠自傷來讓對方放鬆警惕的狠人。
扶青突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這和殿下剛上戰場那一年,簡直一模一樣。
羽翼未豐時,就比誰對自己更狠。
扶青很快放下簾帳退了出去,楚修遠扔給了她一瓶藥,眸光晦暗,“把傷口處理好,一身血腥味的諜客不等到邊城就暴露了。”
雲歲晚下意識接過藥瓶,聽見楚修遠的話激動地立刻單膝跪在地上,行了個兵士的禮,聲音堅定,“是,王爺。”
楚修遠看著她,又想起初見她時,與馬匪交手都左支右絀的樣子。
幼獸,長大了。
“我蕭朵是雲歲晚的手下敗將。”
營帳外倏然響起了蕭朵的聲音,洪亮中帶著不甘,但好歹賭品尚可,不肖雲歲晚去催賭約,倒是比上京城裡的紈絝強得多。
雲歲晚想起上京城,不知道上京城裡的舊人,如今過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