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人鬼一步
行了,隻要把骨灰匣帶回東北安葬,鼎哥的事情就徹底完結了。高寒慢慢坐在酒店的大床上,摸了摸後腰,腎保住了,賺了一屁股債。
這些債都是帶腿的,每天睜開眼睛就是幾萬塊的利息。咋辦?算了算賬,眼下自己還有一百七十萬人民幣。這些錢能散葉開花嗎?失敗使人打怵。
但,除了博一下,還有路走嗎?
躺在大床上,高寒雙手合十,衝著天花板使勁乞拜……
還好,這一百七十萬人民幣換成的港幣籌碼發了點燒,頂峰時達到了四百多萬。但是,馬渴奔井,不知足啊!天色見亮,幾個大注死掉之後高寒再次失控,開始了奮起直追,結果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高寒徹底蔫了,痛悔、感慨,不能原諒自己……
正在這時,韓國的牤蛋打來電話:“老大!快看新聞!快上網!快快快!”
“咋了?”在大床上萎靡而臥的高寒提了提精神,邊擺弄手機邊問:“搜啥?啥新聞?”
“輸入韓國首爾警察廳……”
高寒一驚,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飛快輸入韓文……
他確實看到了,幾十幀圖片,豐滿的文字解析。大標題就是:首爾警察廳禁藥室長槍殺同夥後飲彈自儘……
真是刺目的真相,韓國媒體也真敢報道,看得高寒後脖頸直冒涼氣。原來京畿道一個黃姓藥販子在八天前被捕了,為了立功少判,他交待了一大串上線、下線。這樣一來,他自己必然越脫越光,連毛帶刺儘數露底。其中一個被牽連的女藥販子心理素質較差,交待說黃姓藥販子前些天進了十公斤貨,但被禁藥刑警給沒收了。問她沒收東西的刑警是誰?隸屬哪個警察廳?女藥販子卻一概不知。這條有悖常規的信息無異於無聲炸彈,暗暗在整個韓國禁藥係統中爆開。通過短暫的技術偵查、疑點核對,再加上當初給樸東旭遞消息的朱榮浩也在這次行動中被咬了出來,爆出了一些冷料。最終,線索淩厲地指向具備作案時間和作案條件的樸東旭。但在動他之前,首爾檢察廳的偵查員縝密調查了他的關係網。一梳理,美甲店老板娘金善英進入檢察廳視線。就在檢察官準備收網的前一小時,有所感知的樸東旭搶先了一步,以其精湛的反跟蹤能力擺脫了檢察官的跟控,約出金善英駕艇出海。但,韓國海警咬得很緊,快艇根本沒有逃竄之機。幾經追趕,快艇動力殆儘。海警的跟錄器材最終記錄下了兩組鏡頭,一組是樸東旭往抱著自己的金善英手中塞槍,但金善英哭嚎著不接受。第二組是樸東旭往金善英頭上開了一槍,金善英倒下後,他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這條爆炸性新聞給了高寒一板磚的敲擊,他抿緊嘴唇,急忙給二歪打電話。
此時二歪正跟牤蛋在一起,接起電話他竟嘿嘿壞笑起來,用戲謔的口氣說道:“哎呀!彆擔心啦!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嘛!樸東旭和金善英雙雙身亡,陳斌的立功程序合法,跟咱屌毛的關係都沒有!連後顧之憂都解除了,喝一個才對呀!哈哈哈哈……現在鼎哥賭瘋了,電話都讓彆人接,你還是幫他老人家好好看看牌,多贏點兒!好給兄弟們打個‘蹲兒’!哈哈哈哈……”
一算時間,還沒到林泰鎬的檔口收賬的日子,這倆家夥連鼎哥的死訊還不知道呢!相比之下,鼎哥真的很可憐,沒家沒業、沒兒沒女,這樣的人生多可怕?再過三十多個小時,牤蛋和二歪連飯碗都沒了,到那時會是怎樣的情景呢?
高寒說道:“估計明天你倆得給我打電話,到時再細說吧!趕緊盯著點老樸的後續情況,看看能不能對咱不利。”
這時牤蛋接過電話,說道:“放心吧老大,這是今早發布的新聞,老樸和姓金的娘們兒是昨天下午死的,有啥新情況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結束通話,高寒重重砸在床上,一動不動。可是,連五分鐘都沒過,手機鈴聲聒噪響起。側目一看,是袁芳芳和盧函玉一前一後打來的。既然不想耽誤人家,他執意未接。
隨後是微信提示音頻至,點開一看,兩個小姑娘發的內容基本相同,都曬出兩人跟金善英在一起喝咖啡、逛街的照片。並驚恐地說明這個善英姐姐竟然是藥販子,讓高寒快看大韓頭條……
高寒腦袋轟的一聲,險些炸開,急忙回撥兩個小姑娘的手機。還好,得到的消息挺理想,兩個小姑娘都說隻是在金達萊商城櫃台前偶然認識了善英姐姐,都被她的神韻和親和感征服,願意讓她成為自己的良師益友,並未達到交心的地步。不過,如果不出事,三人已經約好今天一起做護膚……
看看,就差一步,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金善英是衝著自己來的。
高寒當然不能跟兩個小姑娘多說什麼,掛斷電話,他變成了雕塑。
不知是不是事情太過突然,高寒被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束縛著。短短幾天時間裡,有關自己的變化太大了。先是掉進了爛賭的坑,繼而又是鼎哥的死,同時重債壓肩。最出乎意料的是,一貫謹慎的樸東旭竟然始料不及地出事了。萬一連累到陳斌的立功,不但前功儘棄,自己和兄弟們必受波及。
除非……除非事發突然,樸東旭自顧不暇,根本沒機會顧及此事。那將是夢寐以求的結果,否則樸東旭就是個瘤子,哪怕終生良性,自己遲早也是要想辦法根除垢症的!
但,墨菲定律證實,事情總是往被擔心的壞處發展,是個長腦袋的正常人也不敢一味往好處想啊!
這一切的一切實在讓人應接不暇,無法喘息。想哭,都找不著調……
三刻鐘後,高寒狠狠撚滅煙蒂。去他媽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火燒眉毛顧眼前吧!
是啊!壓在肩上的千萬“帶腿債”還在嗞嗞嗞地冒著煙瘋長……
下午兩點,高寒呼地坐起,照著房間的鏡子摸了摸竄出黑尖的胡茬,咬咬牙,撥出了一串號碼。
“喂,丁總,我是高寒。”
“哦,高老弟!你終於給哥哥打電話了,嗬嗬嗬……”
“嗯……有個賣買,丁總看看能不能參與一下?”
“哎呀!咱哥倆在一個寢室住了五年半,彆說廢話,撈乾的!”
“好!是這麼回事兒,鼎哥給了我一個大客戶,是個煤老板子,今晚想出碼玩玩兒。我手頭隻有一千多萬,怕應付不過來,方不方便出點兒?。”
“你看……嗬嗬嗬……我就知道你高老弟長的是腦袋!不像那些死木頭樁子,脖子上長的全他媽的是腫瘤!說數,啥時還?我能分多少?”
“兩千萬,十天還,一成水子!”
“不行!隻有一千五,是老總的活動款,隻能用五天,我要三百萬好處。行的話發賬號。”
“嗯……行吧!”
高寒非常痛快地發了賬號,晚上九點,誘人的數字爬了過來。
高寒沐浴淨身,雙手合十,下樓而去……
事態壞得太不近人情了,人都是逼瘋的!這一千五百萬原本萬萬不該用,因為這個丁總本身就是個典型的吸血鬼,因為放高利貸暴力催債弄了個綁架罪,判了十年徒刑。這還是他運氣好,2013年犯的事兒,沒趕上當前的法製形勢,否則說不好歸到哪一類去。這小子十分看好高寒,在監獄總套近乎。尤其知道盤踞韓國鮮族圈的鼎哥是高寒後台,他更是想利用這個口碑極佳的平台狠賺幾筆。但高寒知道他就是錢的兒子,細胞裡塞滿銅臭,為了錢親爹都敢揍。所以高寒對他愛答不理,留下聯係方式隻當萬一有生意就合作,根本沒拿他當朋友。現在真是慌不擇路了,找到了他的門上。
但,輸了咋辦?
耍錢鬼子山窮水儘時沒資格考慮退路。乾!他媽的!
說來也怪,好像高寒趕上自由女神來事了一樣,倒黴透了!這一千五百萬來來回回、輸輸贏贏,到了第二天中午,正式壽終正寢。
如果當時眼前放著皇帝買馬的銀子,高寒也會毫不猶豫地推上賭桌。
他欲哭無淚,一千五百萬啊!五天歸賬,還有三百萬利息。一分錢憋倒英雄漢,於眼下的高寒而言,那可是天大的窟窿!還不上的話這輩子就廢了!
沉寂,沉寂,死一樣的沉寂……
磨難終將逼出英雄,何況本身“英雄”就是高寒的人設。眼下他身上隻剩一張回家的機票錢,如果不找個機會翻身,不但他自己將無路可退,就連這個丁總弄不好都得跟著倒黴。何況還有那幾位不明真相幫他攛掇錢的朋友,咋麵對人家啊?那樣一來,自己不是又成詐騙犯了嘛?
此時的高寒特彆不著人待見,都不敢照鏡子,反正他自己是這麼感覺的。
晚上九點,牤蛋和二歪相繼來電,都像剛出爐的傻子一樣震驚。是啊,誰能不震驚呢?一天之內,他們賴以生存的鼎哥產業全部易主和鼎哥的死訊同時到來,換成你,不震驚嗎?
向這二位解釋完所有真相,高寒從這兩天幾家大型娛樂場發給他的會員卡裡提出十幾萬的積分兌換金,帶上鼎哥的骨灰匣,依舊風光無限的包裝好自己,大張旗鼓地飛回哈爾濱。
俗話說哪裡跌倒哪裡爬起,高寒現在是隻能從磕掉門牙的澳門爬起。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路數能解燃眉之急嗎?
之前輸的太多了,都麻爪了,錢少了心裡根本沒底。咋辦?沒關係,活人不能讓尿憋死。抵押高層和保時捷的朋友還算好說話,挺給高寒麵子,在一分錢沒還的情況下讓高寒把車子先開回去,無非改了改抵押合同。
開著算得上招搖的新款帕拉梅拉,加上他一直裝得挺像,相信親朋好友是不會發現問題的。
再痛恨虛偽他也得這麼做,如果讓外人知道他連車和房都抵押了,那麼,他難過的日子就不遠了。
鼎哥大半生紮根異鄉,在哈爾濱的旁親寥寥無幾。高寒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簡單將鼎哥沉珂而亡的經過交代清楚,追悼會就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