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講講陳耀宗吧。”
“耀宗?”
見李言誠是來問自己弟弟的事情,陳光耀夾著煙的手剛放到嘴邊就停在了那裡。
“你怎麼想起來跟我打聽他的消息?”
問完這句後,他也不等李言誠回答,便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當年因為身份,借假死改名後,已經都多年不跟家裡聯係了,對家裡的情況其實知道的並不多。
耀宗的話,我隻知道他繼承了家裡的生意,至於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建立那條隱秘的物資通道,又是什麼時候跟那邊聯係上的我都不清楚。
說實話,當初我知道他們也跟我身後的人有染後,我是非常生氣的。
我之所以脫離陳家,就是不想讓家裡把所有雞蛋都裝在一個籃子裡,希望他們能有一步退路。
可沒想到……嗬嗬,他們竟然陷的比我還深,早知如此,當年我還搞那麼費勁的乾嘛?我在家裡享受不好嗎?”
提起家裡也幫那邊做事,陳光耀是一臉的怨氣。
“也就是說,陳家到底是誰跟那邊聯係的,又是誰做主的,你其實也不清楚?”
“我確實不太清楚,我知道他們跟那邊有染都是他們準備從這邊走的時候。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一直都瞞著我。”
陳光耀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瞞我,是那些人的命令,還是說……嗬嗬……”
“你猜一下會是誰跟那邊聯係的。”
“不外乎我爹和耀宗,除了他倆,其他人沒這個本事。”
“假如……陳光耀,你聽清楚,我說的是假如,假如其實在幕後指揮你的人一直都是你的家人,你覺得會是誰?”
“耀宗”
陳光耀連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為什麼?”李言誠感到十分好奇的問道。
“我不知道你清楚不,你這位前老丈人消失過三年,我爹說是送他去英吉利學習了,但現在看的話,我懷疑他當時就是秘密接受訓練去了。”
“好,不說這個了,陳光耀,你聽說過石頭這個代號沒?”
“石頭?你怎麼會知道這個代號的?按你的年齡算,這個代號被取消的時候你才六七歲吧?”
陳光耀雖然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但從他嘴裡說出的內容,卻讓李言誠和曾洪林二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這麼說你知道石頭了?”
“我當然知道,石頭這個代號其實並不是一個人,據我所知,共有三個人用過這個代號,第一任石頭如果還活著,跟我的年紀應該差不多,不過我沒見過這個人,隻是聽說……”
講到這裡,陳光耀忽然聽了下來,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狀,李言誠也沒打擾他,掏出煙給自己點了一根,嫌蹲著難受,乾脆也坐到了地上。
等了足足有五六分鐘,陳光耀這才歎了口氣繼續說到。
“我沒記錯的話,第一任石頭後來打進你們組織裡了,但具體是誰我還真不太清楚,我們是兩條線上的,代號為石頭的這家夥,主要負責的是乾臟活,我是負責消息傳遞的。
至於為什麼一個乾臟活的能打進你們組織裡,我就不清楚了。”
“那第二任石頭呢?”李言誠沒糾結第一任石頭到底是否混了進來,直接就問起了第二任。
他隻負責問,至於其他的,那是彆人去查的。
而且,第一任石頭很有可能就是李學毅。
“嗬嗬”
提到第二任石頭,陳光耀笑著搖搖頭,吸了一口煙後說道:“其實第二任和第三任石頭都是湊數用的,他們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給第一任石頭當踏腳石。
李言誠,我這麼說你能聽明白嗎?”
“你怎麼知道的?”
他當然能聽懂這個踏腳石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就是送功績的麼。
“我不是說了麼,那會兒我的任務就是搜集信息,各種信息,後兩任石頭的死我當然也收到消息了,我還特意去停屍間看過,跟第一任石頭的手法一模一樣,一刀抹脖子。
並且此人還會一直看著他要殺的這個人血流儘,然後再在胸口按壓幾下,直到看不到血往出冒才作罷。”
陳光耀描述的手法讓李言誠的小心臟劇烈的跳動了幾下。
這不就跟那個女人的死法一樣嘛。
“你有沒有好奇過第一任石頭的真實身份?”
“解放前沒有,沒必要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後來上邊留我們在這裡的時候,讓我以後聽從一個代號為黑蜂的人的命令。
一個關係比較好的朋友臨走前告訴我,他說,黑蜂很可能就是以前的石頭,真假不清楚,他也是根據內部的一些信息推測出來的。
解放以後我也偷偷調查過,不過很快就被黑蜂發現了我的小動作,他警告了我一次,讓我不要自找麻煩,我想想也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又能怎麼樣,所以就收手了。”
“陳光耀,據你所知,黑蜂或者石頭,會不會用毒?”
“用毒?你是說我之前中的那種毒嗎?”陳光耀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不,我指的是下毒殺人,不是你中的那種。”
“沒聽說過,黑蜂和石頭到底是不是一個人我都不能確定,我沒聽說過黑蜂動手,知道這個代號,還是留下來才知道的,石頭以前都是用刀從身後抹脖子。
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倒是聽說過第一任石頭最開始偽裝的身份,是教會醫院的工作人員。”
說到這裡陳光耀似笑非笑的看著李言誠:“我已經知道你到底想問什麼了,李言誠,這麼說吧,黑蜂到底是不是石頭我不敢肯定,因為這兩個人我都沒見過。
第一任石頭又消失了那麼久,就算想查也不好查,但我對黑蜂的身份有過猜測。
剛解放那會兒還比較亂,有的東西查起來還是蠻簡單的,隻不過,我說了你們可能也不相信。”
“你隻管說,信不信是我們的事情。”
陳光耀沒說話,隻是抬起手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然後將剩下的煙頭往柵欄外一丟,朝李言誠又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再來一根。
一根煙而已,李言誠當然不會不給,點好就給他遞了進去。
“謝謝!接受你的審訊是最舒服的。”陳光耀接過煙後舉起來笑著示意了一下。
“根據我當時調查的情況來看,黑蜂不外乎三個人。
一、李學毅,他那會兒還是你們局偵查科的副科長。二、洪定國,他當時是行動隊的,具體是什麼職務我忘了。三、劉萬忠……”
說到這個人的時候,陳光耀又停了下來,他看看李言誠又看看曾洪林,笑了笑:“這個人你倆應該都不認識,我沒記錯的話,他五五年就不在了,用你們的話說是犧牲了,所以他的可能性不大。”
李言誠坐在那裡沒說話,隻是盯著陳光耀看,把他看得神色都變的不自然起來。
“李……李言誠,你這樣盯著我乾嘛?”
“陳光耀,我不想給你上什麼手段,但不表示我不會給你上手段,你如果不想癱在那裡半個月都下不了床,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看,我就說你們不會相信,你還非要讓說,如果你認為我在騙你,要上什麼手段也行,我認了,但我要說清楚,我這半天跟你說的一句假話都沒有。”
“劉果你知道吧?”
“啊?”
李言誠忽然的一個大轉彎,把陳光耀直接給弄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換了一個問題。
“知道,他是物資組的接貨員。”
“嗯,他也是陳家的子弟,叫陳天培。”
“我不認識,我隻是聽說過他好像是陳家子弟,我沒跟他具體接觸。”
“他告訴我說,陳耀宗認識黑蜂,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我真的不知道。”陳光耀十分無奈的搖搖頭:“我離開家很長時間了,我連耀宗什麼時候結婚的我都不清楚。
不過耀宗離開家那三年,如果是去接受秘密訓練了的話,他認識的人應該就多了,因為每次接受訓練的人肯定不會少。”
“他離開家的那三年是哪三年?”
“三七年離開,四零年回來的。”
“謝謝,我會跟我們領導彙報一下,他如果同意,我們會儘快安排你見一下你兒子。”
該問的話基本上已經問完了,理清了很多思路,未來的調查方向也明確了許多,李言誠手扶地站了起來。
“謝謝你李言誠,不管能不能成,我都謝謝你。”
“不用客氣,你休息吧。”
說完,李言誠和曾洪林一起就離開了這間房子,隨著大門咣當一聲,屋裡再度黑了下去。
坐在地上的陳光耀沒有起來,他隻是摸黑轉了個身,後背靠在了柵欄上。
“陳耀宗,你是陳家的罪人啊,爹,您也是老糊塗了,你就看著他把陳家帶入到深淵中嗎?”
陳光耀很清楚,陳家這次真的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