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中午吃完飯就過來了一趟,這裡有一位非常重要的犯人正在接受治療,從去年六月她被抓之後,我每天最少會過來一次。
不過我昨天過來除了我們這棟樓外其他地方都沒去,在這裡也隻呆了半個小時就離開了。”
“今早來醫院後你去沒去過住院區?”
“沒有”李言誠搖搖頭說道:“在這裡除了我們這棟樓之外,我經常去的地方就是藥房,其他地方幾乎不去。”
“也沒見過嚴家業?”
“除了去年六月抓捕的時候,以及後來法院審判時我去旁聽了,就再沒見過嚴家業。”
“你對嚴家業被判刑十五年滿意不?”
這個問題讓李言誠有些懵,他搞不懂這位肖副局長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想了一下他回答道:“我尊重法律。”
他隻能這樣說了,滿意不滿意的又能怎麼樣,已經都判了。
肖副局長似乎也就那麼順口一問,接著就又問起了下一個問題。
“言誠同誌,你站在一個比較公允得角度分析一下,嚴家業這次失蹤到底是他有預謀的逃脫,還是說他是被人擄走的。”
“肖局,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有預謀的故意逃脫,個中原因大家都清楚,但要說他是被人強行擄走的,我感覺可能性應該也不大。
他是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就被人悄無聲息的擄走,而且擄走他乾嘛?
得到這個消息後我也仔細的思考了,完全想不通這其中的動機,不管是他自己跑的,還是被人弄走的,根本就沒理由啊。”
李言誠一邊說著一邊兩手一攤,神色間滿是疑惑。
他說的是事實,這也是所有人此刻都想不明白該案的原因,實在是找不到動機。
“言誠同誌,我知道你學過西醫,也懂中醫,據你所知,有沒有一種什麼東西可以迅速的處理掉一具屍體,又可以完全不留任何痕跡。”
“我知道有可以腐蝕掉屍體的東西,比如氫氟酸,這是一種化學品,有非常強的腐蝕性。
但想徹底腐蝕掉一具屍體需要的時間可不短,還得有容器將屍體浸泡在裡邊,而且也不可能做到沒有痕跡。
至於說可以迅速的處理掉一具屍體又不留痕跡,恕我孤陋寡聞,我還真不知道有沒有這種東西,反正從來沒聽說過。”
“假如,我是說假如啊言誠同誌,假如嚴家業這次真的是有預謀的逃脫,他忽然出現在你麵前要報他所謂的仇,你會怎麼做?”
肖副局長這種天馬行空沒有任何章法的提問,讓李言誠倍感難受,實在是摸不到他的脈絡,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問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他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呲著牙笑笑說道:“肖局,您這問題我實在是沒法回答啊,他如果藏起來打黑槍,我毫無招架之力。
可他如果敢跳出來到我麵前,那我肯定也會不客氣。”
肖副局長也笑了,他會問什麼啊,就是想到哪裡算哪裡。
“你那種特殊審訊方法,能對自己使用嗎?”
我擦!
……
“蔣處長,你怎麼看?”
“肖局,我的意思是派人盯緊嚴家人,嚴家業這小子為人雖然混賬,但到他母親跟前還是不錯的。
這次失蹤如果真的是他提前計劃好的,無論他家人知不知道,他出去後應該都會想辦法跟家人聯係。
再給社會局一處的許處長打個招呼,讓他們注意著點李言誠同誌的人身安全。
順便也相當於是幫咱們盯著他了。”
“咱們不親自派人盯著那位李科長嗎?”
“肖局,李言誠同誌本就是社會局的一線工作人員,他雖然擔任的職務是預審科科長,但社會局的情況跟咱們局裡不同。
他們的預審員是從接到案件的第一時間就參與進來的。
李言誠同誌雖然在社會局的工作時間不長,但這幾起危險案件他都是身處最前線,經驗豐富。
咱們如果派人盯他,可能盯不了幾分鐘就會被發現,搞不好還會引起誤會。”
“以保護他的名義呢?”
聽到領導說的這個理由,蔣處長在心底苦笑了一聲。
“領導,社會局的人用得著咱們保護嗎?
不是我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在行動方麵,咱們還真未必比的上人家。
我之所以說讓跟許處長打招呼,請他們保護李言誠同誌的同時,實際上就是相當於請他們幫咱們把人盯上。
如果嚴家業失蹤真是他搞得鬼,我相信行動一處的其他人應該都是不知情的,他也沒那個膽量弄得人儘皆知。
不管怎樣,對那件事情一線人員再同仇敵愾,可犯法的就是犯法的。”
聽完蔣處長的話後,肖副局長琢磨了一會兒後點點頭說道。
“行,就按你說的來。”
見領導同意了自己的意見,蔣處長鬆了口氣。
派人盯梢社會局的一線人員,他還沒傻到那個地步,那是要把臉徹底撕破的節奏。
元月十二號下午三點四十,送走了市公安局的幾位同誌後,李言誠給孟蘭又重新檢查了一遍,確保她今晚不會有什麼事兒。
再紮針後保證她能一覺睡到明天上午八點以後,又給值班護士留下了羅家工作人員房間的電話,讓萬一有什麼事兒能隨時聯係上自己,這才驅車回到家裡給妻子收拾了幾件衣服,給金智海留了個條子。
然後駕車準備去往協和醫院。
剛從胡同開出來拐上大路,李言誠就通過車內的後視鏡看到後邊跟上來了一輛吉普車,仔細看了眼車牌號碼,01,是京市的牌子,後邊的號碼他沒見過。
現在汽車懸掛的車牌號牌按照交通部門的說法是第二代,沒把剛解放時四九年到五零年這段時間使用的過渡號牌往進算。
主要也是那時全國的汽車號牌還沒統一,五零年之後才開始全國統一配發。
第一代車牌中間的分隔符使用的還是紅色五角星,五角星前邊那一位是大行政區的編號,分彆是華北、東北、中南、西北、西南和蒙區。
五角星後邊的第一位是所在大行政區包含的省級代號,後邊幾位才是汽車編號。
從第二代開始,也就是建國十一年起,車牌有了變化,首先是分隔符由五角星變成了橫杠。
其次,分隔符前邊編號取消了大行政區編號,變成了兩位數,從01到30,代表了當時的三十個省級行政區域,分隔符後邊的五位數是汽車編號。
進入八十年代,隨著汽車的保有量提高,省級代碼又增加了31到60,61到90。
然後直到八五年又開始換發了第三代汽車號牌,也叫八六版車牌,上邊又增加了漢字,比如京市01。
從這代號牌起熟悉的人就非常多了,也是從這時候起,大街小巷的汽車開始越來越多。
李言誠透過倒車鏡又看了眼後邊的吉普車,往北開過一個路口後,他打方向右拐走上了另一條路。
果然,他的判斷應該沒錯,後邊這個車就是跟著他的。
他拐進來的這條路前邊正在修管道,把路麵挖開快一個月了,汽車根本就過不去,稍微熟悉一點的人都知道這邊沒法走。
現在後邊那輛車還能跟著過來,基本就可以斷定是跟蹤他的。
誰?
市局的?
市局那些偵查員應該不至於這麼蠢吧?
一邊琢磨著,槍已經出現在他右手中,推開保險,將擊錘扳開,看著迎麵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剛過去,他掄著方向盤就在路上來了個大調頭,然後衝著那輛車迎麵就開了過去。
同時,他還打開了左側的窗戶,左手拿著槍伸了出去,槍口對著那輛已經發現不對勁,一腳刹車停下來的吉普車駕駛艙。
兩輛車的距離本就不遠,也就幾秒鐘,李言誠已經能看清楚開車人的長相,那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
而此時路上的老百姓也已經被他剛才那一個調頭,以及緊跟著汽車就咆哮著衝往後邊那輛車的景象給吸引住了。
路南的群眾又看到這輛車裡伸出來了一把槍,一下子就把大家喜歡看熱鬨的情緒給調動起來了。
但因為有槍,也沒人敢直愣愣的往過衝,不過小跑著湊過來的人明顯還是不少的。
看清開車人的長相後,李言誠皺了皺眉頭,他見過這個人,嚴家二女兒的愛人王新亮,他跟著自己乾嗎?
難道是認準了這次小舅子失蹤是他搗的鬼,想來給小舅子報仇?
可嚴家這二女婿隻是一所技校的老師,讓一個老師來找一個社會局一線人員報仇?
這恐怕不是報仇,是來送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