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裡,如今已經是一個小小的鋼琴演奏廳了——它的建立時間就在誇克死後的次日。
通常來說,召集這麼多精神病人,並且進行有情感煽動方麵的藝術演出,不管是音樂、話劇、舞蹈之類的,都是不被允許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蘭楓的曲子的確能夠顯著地安撫精神病人的情緒,躁狂者變得寧靜,抑鬱者變得欣喜,有正向反饋的作用。
有道是,老虎雖死,餘威仍在,雖然現在蘭楓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儘頭,在社會上也銷聲匿跡,但是其財富和人脈仍在發揮作用。
畢竟錢放在那裡又不會跑,人脈雖然很久沒有維護了,但是蘭楓對於許多人來說那可是救命大恩,隻要一開口,無論何時都會有人響應。
所以白塔精神康複中心根本沒有理由也沒有辦法拒絕蘭楓的要求,於是宿舍樓的天台上就搭起了一個小小的鋼琴演奏廳。
每每當蘭楓想演奏一曲,以抒發各種情感的時候,無論是早晨,中午,黃昏還是夜幕,晴朗,陰雨,大霧還是狂風。
他都會準時出現在那裡,奏響尚未完成的萬物夜曲。
《巴法林根的烏雲》
這本書已經被翻得有些破爛了,蘭楓親自購置了訂書器具,一釘一釘一線一線將其儘可能修複好,現在仍然躺在自己的床頭。
除此之外,還有《不衡天秤》,《落葉集》這些老朋友們,同時還有大量其他書籍——可惜,最近蘭楓都已經沒辦法看下去了。
他也偶爾會寫作,但經常斷了思緒,連筆都比較難提,手指握住比較細長的一條東西的時候總是會止不住地發顫。
記憶力變得比以往更脆弱了,過往的異能現在成了詛咒。
現在,齊心遠和葉鑒山兩個名字,還有他們的身影,蘭楓已經徹底沒辦法回憶起來了。
即使醫生告訴自己,或者寫在筆記本上,他們的過往也沒辦法在視野或者耳朵接觸到信息後儲藏在大腦裡超過五分鐘。
五分鐘之前,自己會因為葉鑒山的離世感到悲痛和無力,而五分鐘後,葉鑒山這個名字就變成了好像是第一次聽到的陌生人。
後來,蘭楓已經不再去詢問誰了,也不再了解了。
他麻木了。
自己偶爾會在病房裡升起躁狂和破壞欲,這雖然並非自己的本意,但蘭楓還是儘可能地拒絕了醫生和護工進入自己的房間。
現在他幾乎一星期才出一次門,開車去刺激腎上腺素感知自己還活著。
自己的人脈也沒再動用過了,蘭楓早已拒絕所有往來,麾下的財產,自己正逐漸通過當年和齊心遠建立的慈善基金會逐步輸送給社會。
醫生昨天晚上告訴自己,可能沒法撐過下個月了,而蘭楓隻是釋然地朝他笑了笑,遺囑什麼的也已經立好了,自己也沒什麼好掛念的。
演奏完成後,時間就到了中午了,吃了營養師調給自己的餐食後,蘭楓就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書,聽了一會兒音樂。
然後就午睡了一個小時左右。
醒來時蘭楓看了看鐘是兩點多,但是自己的精神格外清醒。
於是,自己先是服藥後,找醫師做了測評,證明生理參數一切正常後,便帶上了車鑰匙,準備去繞城高速上兜風。
刺激腎上腺素以獲得些微的生理快感已經是蘭楓能為數不多感知到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明渠道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