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也正是中堂。
牛油大燭,光焰騰騰。
一人高踞幾案,大吃大喝。
此人身著華服,宛如貴公子般,吃相卻是難看得很。
隨手一抖,雞骨雞肉就已分開,用手抓著往嘴裡塞,眼中帶著絲絲邪笑。
“等吃飽喝足了,再來泡製張家的小姐,雖然說,不能弄死……先嘗嘗味道,卻也不影響掙張家的銀子啊。”
他的腳下,踩著一個被綁著雙手,動彈不得的嬌弱女子。
燈火陰影之中,正在閉目垂淚,麵如死灰。
一人羽扇輕搖。
長臉狹眼,正在自斟自飲,麵上似乎有著憂慮之色,“聽說,城內餘師兄已經被害,是那周平安所殺,風師兄,還得仔細一點,千萬不可大意,那人實力非比尋常?”
“哼,不過是林家區區一個供奉而已,想那縣尉一職,真是想瘋了,連[懷玉仙子]也跟著幫他造勢,也不知他是不是有什麼特長,竟然入了那位冰雪仙子的眼。”
“懷玉仙子啊,嘖嘖……”
風師兄對餘師兄之死,根本就沒有太過在意。
說到林懷玉的時候,隻感覺口乾舌燥,連忙拿起一碗酒,仰首喝下。
“等辦完這事,在張家搞到大筆銀子丹藥,我那纏絲功再次突破,就找上門去,也為我那苦命的師弟求個公道,把他那份也享受回來。”
說到這裡,他突然話音一停。
“怎麼,張大他們還不上菜?”
外麵一片死寂,就像是這片極大的塢堡裡麵,就隻有自己三人一樣。
就算是夜晚,沒人高聲說話,也不用這麼安靜吧。
這些天殺人太狠了點,太安靜了,讓人感覺身上涼嗖嗖的,很是有些不自在。
正當風師兄感覺不對,長臉書生已是折扇微展,身形倒躍。
堂內八根牛油大燭,卻是齊齊火焰一跳。
明暗交錯之中。
屋內已然多了一個影子。
一道刀光。
刀光如雪,耀眼生輝。
長臉書生剛剛來得及把精鋼折扇守在胸前,五根尖刃彈出,就感覺身體一輕,他駭然低頭,然後,看到一個屁股一雙腳,卻是好端端的還坐在桌前椅子上。
而自己,飛起來的,隻是上半身。
“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剛剛到了喉嚨,就已經卡住,隻發出嘶嘶輕鳴聲。
他的喉嚨,已然被快到極處的一絲刀光切過。
同時斷裂的,還有他的折扇。
‘為什麼先殺我?’
黑山匪二當家“神算子”王守心,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計謀還沒來得及實施,一身本事,也根本就沒有用出來一星半點。
就已直接被人闖入大堂,當場斬殺。
完全不講道理啊。
明明已經很防備了。
與王守心死得憋屈相比,風師兄卻是沒那麼糟糕。
他在黑山匪二當家飛身倒躍的同時,已經抽劍在手。
劍光如閃電般刺出的同時,劍尖之前,更是有一道細細白煙如蛛絲般激射。
那線極為古怪,在星星點點的劍光之中,環轉絞纏,突兀之極的鎖向周平安,同時,在刀光再現之前,已然化為一片煙幕。
“雕蟲小技。”
周平安冷笑一聲。
長刀微轉。
身前便出現一汪柔柔碧波。
刀勢成圓。
斬得空氣震蕩虛無。
身前仿佛化為一個黑漆麻烏的漩渦。
四麵八方生出無窮吸力來。
把白煙、劍光,同時收束纏困。
就連如同彩蝶般飄飛躍起,身法靈動得出奇的風師兄,也不由自主的化為一隻投向火焰的飛蛾,向著那刀光漩渦之中投去。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刺出的劍光,所有力量,竟然不受控製一般的,不但不刺向敵人,反而刺向黑色漩渦之中。
還沒等反應過來。
刀光再閃。
大堂之內宛如出現一道熾亮閃電。
劇痛入心。
雙臂已然被斬斷。
耳中才聽到轟隆隆悶雷般的刀嘯聲。
“我……”
風師兄隻是吐出一個字。
就見那刀光由極剛再轉為至柔,繞頸而過。
視線顛倒盤旋,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這就把人救出來了嗎?”
小翠剛剛趕到大堂,就見到這驚悚一幕。
隻見那位周供奉,一刀出手,大廳之中全是刀嘯雷音,滾滾掃蕩而過。
那兩個身上氣息比自己還要強上不少的敵人,已然全都被斬殺。
大堂內血腥氣衝鼻,隻餘一個嬌弱女子,還在閉著眼睛默默垂淚。
“還差一點。”
周平安頭也不回。
反手一刀,就捅入地麵上被綁著女子胸膛。
刺穿了她的心臟。
那女子尖叫一聲,麵容扭曲驚恐,猛然睜開眼睛。
不敢置信的問道:“你,你怎麼?”
“我怎麼認出你來對不對?要是伱手裡沒有拿著蛇毒長針,舌尖沒有含著霧珠毒囊,我還真的會被你騙了過去。”
周平安笑道。
他當然不會告訴這個嬌弱女子,對方身上的騷、味兒,隔著幾重房間,就已經聞到了。
而且,對方內息雖然遮掩得很是恰當,但是,意識深處,那股濃濃的殺機,早就是被周平安的危機感應察覺。
視線落到她的身上,比起當日田守義動用天機弩的前一刻,還要心凜。
這就證明。
假扮成張玉鶯的女子藏著的淬毒小玩意兒,以自己現在的體魄,根本抵擋不住。
不過,再怎麼毒辣陰險手段,再怎麼樣的獨門藥方,首先要傷到人,才能發揮作用。
就如那位合歡宗風師兄的白霧化絲。
被自己的伏波刀勁一卷,就卷成一團,打入地麵。
都沾染不到一絲半點氣霧。
又能起什麼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