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暉“嗯”了一聲。
“能因難蔭入國子監小學的,其父生前的品級都需在五品以上,我朝軍功賞賜極厚,程哥兒入了國子監後,身邊的小孩們隻怕個個身份都比他高一大截,他又沒有提前開蒙,這又比旁人功課上差了一截,我前陣子聽容嬤嬤說,六爺抱怨過好幾次了,說自家的兩個孩子經常被程哥兒欺負的哭,可見程哥兒的性子彪悍,與京中的孩子大為不同。小孩子心性不穩,隻怕入了國子監反而無心上學了,到時夫君又要怎麼辦呢?責打訓斥都不是義父能做的,且趙娘子想的和伱一樣麼?”
這話說的非常實在具體。
顧靖暉愣住了。
他的的確確如同秦鳶所說,一心想將最好的都彌補給了龐家的兩個孩子,可這份心若是最後沒有好結果,那就還不如沒有。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個慶封滅崔杼全族的故事。
若是趙娘子又來哭求他去管著程哥兒,隻怕這輩子都要纏在一處了。
顧靖暉背上都出了層毛汗,啞著嗓子道“依你看來,該如何是好?”
秦鳶笑道“我說的,夫君不一定覺得好,不過夫君問了,我便說罷,總不該瞞著。夫君為了龐家的孩子好,就不該總讓他們身處不該有的境地,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他們都習以為常了,認為就是他們該得的,歪了心性,夫君不是為了他們好,反而是在害他們了。”
“我冷眼瞧著,趙娘子對這兩孩子過於溺愛了,現在才五歲上下,還能矯正一番,若是再這麼順著下去,等性子長成,以後再來斥責怪罪他們,已然無用。”
顧靖暉道“這就是你讓小紅去和他們混熟了說話的原因?”
容嬤嬤在他麵前誇獎秦鳶,說她心思聰明又知分寸,讓小紅和兩個孩子親近,規勸他們的言行,是秦鳶提的差事,但卻全由容嬤嬤來教導小紅,秦鳶一點不摻和。
秦鳶點頭,道“這隻是小計耳,玩伴的引導隻是其一,父母身教言傳才最重要。”
言下之意,顧靖暉和趙娘子都不稱職。
顧靖暉的臉火辣辣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待龐家的人來了,趙娘子若是留在京城,我便為兩個孩子尋好的先生教導,也能多少挽回些。”
說到此處,顧靖暉內心莫名有了擔憂。
以前他想的簡單,隻以為將孩子丟入學堂,為玉姐兒再請個嬤嬤來就是。
秦鳶這麼一說,他就想,這總不是他自個的孩子,不能由著他擺布,可趙娘子那樣的娘,能把玉姐兒養成什麼樣子呢?
男孩子還能和先生住在一起,和母親少些親近,少受些影響。
要是秦鳶願意教導玉姐兒就好了。
顧靖暉隨即苦笑一聲。
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秦鳶道“夫君儘心儘力就好,我曾跟著父親讀了些《周易》,雖並不精通,卻也明白,人存於世,各有天命,夫君便是處處都安排好,卻也主宰不了他們的命運。就如同誰也無法安排侯爺的前程。”
顧靖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你說的是,我這就回大營了。”
說罷不等秦鳶回話,就匆匆起身,大聲喚了小廝走出了院子。
翠茗和紅葉在外間就瞧見顧侯爺麵色陰鬱,風一般地自個掀了簾子大步走了出去。
兩人麵麵相覷,不知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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