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路青禾幫著王三弄了木桌,就在寨門口,擺著餅子,跟著王渠、王梁他們幾個。
靜靜等待著人來。
結果前半夜沒等到人,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王三就讓人路青禾將餅分成一斤一份,放在桌上,然後回去休息了。
“不找人看著?”
“不必。”王三微微搖頭,“相信他們會自己做出決斷,真正貪生怕死的,終究隻是少數。”
道德這玩意兒,不見得誰都有,但羞恥心多少會有點。
當然,也有貪便宜的,不過終究隻是少數。
再說了,這群人都是逃軍,一路上生離死彆早就不知道經曆多少,尊嚴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存在了。
低穀的時候,那是真的被踩在地上的。
但在這裡的一段時間,王三與他們“交心”,是真的給他們重燃了尊嚴。
試問,重新長出來的尊嚴,能容易毀棄嗎?
要是能毀掉,那隻能說,你對現在的生活不滿意,想要更有尊嚴,想活得更好。
而這樣的人,絕對不會為了一斤餅和怕死,而選擇離開。
因為山下,事實上找不到比眼前更好的地方了。
沒有人是傻子。
王三展露出來的一切美好,已經是他們肉眼可見的最好了。
就跟大家閒來無事會想,皇帝種地是用金鋤頭一樣。
每個人的眼界就那麼寬,能入目的,不過就是這點東西罷了。
再好能好哪裡去?他們唾手可得嗎?
所以,願意走的,也不會全部將餅子拿走,最多就是考慮自己要去哪裡投奔,帶走自己需要的食物。
全帶走,甚至不用王三說話,躲在角落裡觀察這一切的熱忱漢子,就會教他們做人。
王三一走,原本潛藏著的人,緩緩出現,自發的坐在了桌邊,等待想要離開的人。
人換了幾茬,天都亮了,集訓的哨聲響起了,也沒人走。
王三隻睡了一會兒,有點倦怠,不過下邊報數之後,總共四百零七人,沒有人走。
聽到這個消息,王三微微一笑:“諸位,不管你們是怎麼想,大家都有思考的時間。接下來七日,願意離開的,自行離開。門口的桌案上的餅自取就是。
七日之後,登記造冊,歃血為盟,真正的立誓於天地,共赴未來。
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就真的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三爺……”
“好了。”王三抬手壓住想說話的曹馬,接著說,“我知道,還是有人擔憂,未來會是什麼樣的。那麼就著昨天沒說完的,我再展開說一說。
昨天說到,咱們糧不夠,山下一旦開始逼得流民四起,咱們就會下山,去想辦法活下來。
但怎麼活下來,那是有講究的。
跟尋常流民、官軍一樣,過境就跟匪徒、草寇一樣掠地,毀壞村莊,導致與我們一樣困頓的普通老百姓,也難有活路,更是可恥的。
大家都是受過苦難的人,更要有這點意識。
雖然破壞很爽,能發泄你們心中鬱結,但我的看法從來是,將刀往欺負我們的混蛋頭上砍去!
誰壓迫我們!我們就宰了誰!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至於那些百姓,跟他們說,讓他們跟著我們乾,不願意也不逼迫他們。
記住,想要活出個人樣,首先你們得是個人,不能變成盲目的野獸。
如果變成了野獸,你們就不可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就不能穩住心神,迎取未來。
而我能做的就是,幫你們了卻身後的一切困惑,將你們的後背死死守護。
大道理就說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