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無恙收拾好自己去找黎安時,黎安正跟醫生談到是否要為虞無恙配型進行心臟移植的事。
“他的心臟還能維持各項機能運轉,配合微創的介入手術,修補缺損室間隔,逐步恢複心臟的正常功能,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辦公室裡,醫生同黎安說著虞無恙的情況,“他最大的問題其實不在於心臟,而在於整體身體素質較弱。這種情況下,即使為他移植健康的心臟,對他的情況也不會有太大改善,甚至可能因為術後的排異反應,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虞無恙的腳步因這幾句話而停在了門外,放下了準備推門的手。
跟黎安在一起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其實是個隨時可能一命嗚呼的病秧子。
這樣的自己,真的該將他拴在身邊嗎?
虞無恙遲疑了。
可要放手,他又不甘心。
正困於自我矛盾時,他聽黎安平淡地應了醫生的話,“我知道了。”
醫生跟黎安還聊了些什麼,虞無恙卻是沒能聽進去。
他不太明白,黎安平淡的反應意味著什麼。
是覺得自己反正活不長,不會連累他太長時間而鬆一口氣?還是接受了現實,打算得過且過?
不管哪個,似乎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辦公室的門開了,虞無恙抬頭對上一雙無奈的眼,心間一顫。
“聽見了?”
黎安揉了揉他腦袋,似乎早知道他在外麵。
虞無恙點了點頭,抿著嘴沒說話。
“年紀輕輕,心思那麼重,你不覺得累得慌?”
黎安嗤了一聲,拇指指腹按著他的緊蹙的眉心往眉尾推開,“開心是一天,煩惱也是一天。你不妨放肆一些,在原則之內,隨心地過每天。生命的精彩與否,在於厚度,不在於長度。”
壓在心頭的矛盾被幾句話化解,虞無恙忍不住笑起來,眼眶卻有些發熱。
悶頭撲進眼前人懷裡,虞無恙將腦袋埋在他頸間,聲音沉悶,笑聲混著哽咽,“你總是這樣,讓人怎麼舍得放手?不甘心。我就是貪心了,想占有你多一天,哪怕多一分,一秒……”
“彆說喪氣話。”
屈指彈在他腦門兒上,黎安揪著他額發,按著他腦袋將人從自己懷裡拉出來,認真地看著他,“人終有一死,長則壽終正寢,短則意外夭折。你要帶著這種恐懼死亡的沉重心情,跟我度過每一天嗎?”
黎安頓了頓,鬆開他腦袋,一指戳在他心窩,低緩的聲音淩厲,隨著那按在心口的指尖,化作刺入肺腑的利刃,“你要做杞人憂天的膽小鬼嗎?讓我日後回想,隻記得你的陰晴不定、猶疑不決,隻記得你是個將我當做救命稻草一樣,緊攥著要拖著我一同溺亡的病秧子、可憐蟲?”
虞無恙怔愣,片刻後笑開,彎折的眼下,墜著一點潤澤晶瑩,“真是自私的發言,竟然要求病人強顏歡笑去照顧你的心情。哪有你這樣的人啊?”
黎安抿唇看著他,麵無表情。
虞無恙逼近一步,張開雙臂,將人整個挼進懷裡,歪著腦袋側首看他,聲音微啞,卻笑得狡黠,“原來,是在我懷裡啊!”
黎安呆了一下,才答應過來,他這是在自答上一句,哪有自己這樣的人。
歎了口氣,黎安仰頭看著他,很是無力,“你真的很難懂。一會兒敢賭命,一會兒又怕死。心情一時一個樣,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