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程畿端正麵色,對著城樓下說起了一個故事:“古時候樂羊作為一個將領,喝了用他兒子的肉做成的湯,這不是父子間沒有感情,而是因為君臣間的大義。”
“我身為漢昌長,有守土之責,豈會因為兒女之情,放棄君臣大義。”
他的麵色愈發決絕,若是今日放樸昌及其部屬進城,以這群賨人的性子,漢昌將是焰火衝天,城內的黔首士人將慘遭殺戮,婦女受到淩辱,今日過後,漢昌隻怕無有遺類。
想到這,作為漢昌長的程畿目光堅定,他絕不容許出現這種情況,對著城樓下喊道:“樸昌,若是你真要把我兒子做成肉湯,那就給我送上一碗。”
聽到程畿話的樸昌頓時大怒,拿過一把盛道作為禮物,送給他的環首刀,竟是要當著程畿的麵將程鬱斬殺。
看到這種情況,盛道連忙阻止,對著樸昌勸說道:“樸渠帥,程畿這是在故意激怒你,想讓你殺了程鬱,他好無所顧忌。”
他和程畿有些交情,不忍心程鬱被殺,更不忍心程鬱當著程畿的麵被殺,用了一套說辭勸說樸昌。
‘唉,何苦來哉。’他有些後悔了,不該聽從劉闔的命令來這裡招攬賨人,賨人固然戰鬥力凶悍,可行事無所顧忌,如是不能好好調教約束,就像現在這樣,鬨出亂子來。
可劉闔非說成就大事,非賨人不可,說什麼昔日高祖得賨人以定關中,他將得賨人以定巴蜀。
樸昌被盛道一頓勸說,作為部落的首領,腦子還算靈活的他聽了進去。
他甕聲甕氣的問道:“盛縣令,以你之見,該當如何。”
盛道琢磨了下,說道:“如今漢昌不可遂下,有程鬱在手,程畿會有所顧忌,你把程鬱交給我,我留在這裡再招攬幾家部落的賨人。”
“如今荊州彆駕劉闔正在梁平縣居中指揮,分兵略地,但是兵力還有很大的缺額。”
“渠帥若能先至,當可得重賞。”
“如此甚好,我當往梁平一行。”聽到重賞的樸昌麵色立即從憤怒轉為開懷,笑的露出了一口大黃牙。
看到樸昌同意,盛道鬆了一口氣,他不想和樸昌這個蠻夷待在一起,也不放心程鬱留在樸昌手上。
說罷兩隊人馬掉頭離開,一個往梁平,一個去招募賨人。
離開前盛道瞥了一眼站在城樓上的程畿,感歎著程畿的忠誠,內心有些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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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郡大族謝氏的族長謝豐遠遠的打量著臨江縣城,隻見城門緊閉,城樓上沒有旗幟,也沒有巡邏的士卒。
‘有些奇怪。’謝豐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明明派人通知了身為臨江縣長的族人謝遠,今日舉事。
可臨江縣城現下這幅安靜的模樣,沒有一點動靜,實屬有些詭異。
他點了一個機靈的子弟,讓他去城門口看看。
這位子弟應了一聲,隨即邁開步子,迅速跑到臨江縣城樓下,高聲喊道:“二伯,族長到了,還請出迎。”
城樓上,半坐在地上的嚴開朝著嚴顏打趣道:“大兄,原來你說的謝縣長三年不飛,一飛衝天,是衝到天上做賊啊。”
說罷,他對著身旁五花大綁,嘴裡塞著一塊破布,但還想使勁嘟囔兩聲,回應城樓下喊話的謝遠踹了一腳並教訓道:“老實點。”
嚴顏沒有回應嚴開打趣的話語,作為此前一直兼任縣長職責的他,縣裡大小事務他都是一清二楚。
謝遠最近想收回權利,可一時半刻,哪裡收攏的回,再者縣裡官吏中大半早已是他這個縣尉的親信,謝遠做什麼事都逃不過嚴顏的眼睛。
謝遠今日舉事的消息就被嚴顏偵查到,他便提前做好了準備,綁了謝遠,緊閉城門。
聽到城樓下還在喊話,嚴顏悄悄拿起弓箭,預先拉滿,而後他瞬間站起身來,鎖定在城樓下的謝家子弟。
“賊子,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