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被他一問,瞬間如醍醐灌頂般,他放下蟈蟈籠子對著儒生施禮:“您是孟度孟先生嗎?”
他忘了,前頭那條街朝外麵的就是青瓦書院,從那個方向走過來的,看這年齡和氣度,不是孟度又會是誰呢。
“是我,”孟度微愕之後點點頭:“你小子很機靈啊。”
“謝謝先生誇獎。”沈持說道:“先生放學了?”
“嗯,青瓦書院……”孟度有種想要給他推銷一番的強烈念頭:“你聽說過嗎?”
沈持恭敬地答道:“在祿縣,有誰不知青瓦書院和孟先生呢。”
孟度提蟈蟈籠子的手背到身後:“書院七月底招生。”
沈持的眼睛亮晶晶的:“孟先生,我曉得。”
孟度微微一怔,他從沈持的眼神中看出來,這孩子會來青瓦書院念書,他揚眉微笑,用手指勾著蟈蟈籠子,步伐愉快地走了。
沈持換了個地方叫賣,好半天,迎來了下一個金主。但這金主有點難纏。
一上來便把餘下的四隻蟈蟈都擱到耳邊聽了夠,問東問西的,足足磨夠半個時辰的功夫,又開始還價,把沈持的耐心消磨殆儘,但他還得笑臉相迎:“……有條件的喂蟲子喂新鮮的菜葉子,能活九十天左右吧……”
“這要是活到八十九天斷氣了,小郎君給退錢嗎?”
沈持:“……”他想了想:“要是活到九十一天,郎君給補錢嗎?”
那人略笑了笑:“實在是喜歡這叫聲,小郎君,你明日還來這裡賣蟈蟈嗎?”
沈持:“……”還想白嫖聽他的蟈蟈聲兒,沒門:“明日在家中編蟈蟈籠,不出來。”
“那你後日出來嗎?”
沈持:“這可說不準,等我買糖吃完了再來。”
那金主:“……”這真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他甩甩袖子:“咱們說了這半天話了,6文賣我一隻怎樣?”
沈持也笑嘻嘻的:“大老爺,這可不行,賣不到錢,回去我娘要打我的。”
金主看似無奈地走了。
等沈持舉著蟈蟈籠子要走的時候,他又快步回來了:“小郎君太會做生意了,奈何我實在是喜歡這隻蟈蟈,”他掏出7文銅板不情不願地遞給沈持:“7文吧,我買下了。”
7文……算了,賣給他吧。
沈持接過銅板,咧嘴笑道:“謝謝郎君。”不管怎樣,錢真實地過到手上,和想象中會賺到一筆錢的感受還是天差地彆的,這一刻他有些亢奮,他甚至想邊唱邊跳科目三。
接下來他又八文賣出去一隻,路上經過賣糧油的鋪子,沈持進去買了一小瓶豬油,當朝的食用油脂非常貴,目測不過一兩50來克的豬油,要了他14文錢。
沈家常年缺少油水,每頓飯都吃不香,他饞豬油好久了。
之後,看著和朱氏約定的時間到了,沈持趕緊往糖水鋪子門口趕去。
朱氏牽著沈月等在那裡,兩個人的手上都拿了一串烤的豆腐,見他過來,麵色才放鬆下來:“可算來了。”
沈持指了指蟈蟈籠子:“阿娘,賣出去四個呢。”他把二十多個銅板晃著響給朱氏看。
朱氏的眼淚嘩啦一下子來了,又是驚喜又是心疼兒子:“阿池,這是真的嗎?賣掉啦?”
沈持:“當然是真的,你看我隻剩下兩隻蟈蟈了呢。”
說完他舉著草垛子晃了一晃:“娘,城裡賣蟈蟈的人多,銷路很好的。”
朱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遠眺一眼,果然看見一個老者舉著的木樁上掛了密密麻麻的有上百個蟈蟈籠子了。
沒玉村的農人老實,除了種地外,不會想到這種謀生的手段。
再說了,也就是種不動地的老人家出來賣個小玩意兒討口飯吃,要是像沈煌這樣五大三粗的出來賣蟈蟈,定然要被人笑話不事農耕的。
朱氏把鹵豆乾串塞到沈持手裡:“快吃吧,吃完咱們回家。”
沈持還想再叫賣一圈,朱氏看出他的心思:“邊走邊賣蟈蟈吧。”
娘仨往城外走,路上幾個人聽著蟈蟈的憨叫來瞧了一會兒,問了價格,但並沒有人買,直到快走出那條街肆的時候,有個夫人帶著五六歲的女兒迎麵走來,聽著他的蟈蟈叫聲特彆,小女孩又說:“阿娘,我想買一隻。”
夫人笑吟吟地問:“小哥兒,你的蟈蟈多少錢一隻呀?”
沈持:“8文錢,夫人。”
夫人挑了一隻叫聲最低沉嬌憨的:“聽聲音是母的吧。”
沈持說道:“是的。”小女孩兒:“家裡也有一隻母的,回去給它當妹妹吧。”
又看見沈月生的可愛,大眼睛烏溜溜的看著她:“這個妹妹幾歲了?”
沈月伸出白白嫩嫩的四根手指頭,對著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