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屆入學的大概有三十多個孩子,不光祿縣的,連他們隔壁獻縣的生源都有。看來青瓦書院在這一帶的名氣很大。新生全都著款式大同小異的青衿,年紀從8歲到10歲不等,一眼掃過去,有的看著機靈,有的沉默老成,有的則憨頭憨腦的,呼呼啦啦的一群蒙童。
青瓦書院的入學典禮儀式非常隆重,頭一道是師正衣冠的禮。
蒙童們站成兩排,由青瓦書院的院長孟度親手給每個孩子整理衣領,這便是師正衣冠禮。
沈持個子小站在頭一排,孟度看著他笑得像隻見了小兔子的大灰狼那樣,還伸手撫一撫他的頭頂。
見他這般好性子可親,大膽的蒙童趁機抱他大腿:“先生。”
還有的孩子說“先生,我要尿尿。”他也不生氣,起身指著茅房的方向:“那邊,去吧。”
他興致來了會把蒙童抱起來,舉一舉,瘋一瘋。身邊圍的全是蒙童,孟度幾乎都不動路,直到有一位長相嚴肅的李夫子過來輕咳了聲,蒙童們才放開他。
然後,李夫子領著他們去拜孔子像。拜孔子要扶手高揖,右手左手交疊,這個小禮節也是一個一個教,蒙童們的小手倒騰來去,就是沒辦法整齊劃一做出標準的拜孔子禮,李夫子隻好讓他們一個一個去拜,沒辦法濫竽充數,便認真起來,很快拜完孔子,然後回身再拜夫子。
孔子像前的空地上,放著一麵明誌鼓,李夫子拿鼓槌敲了敲,示意他們學著他的樣子去敲。
取擊鼓鳴誌的兆頭。
隨著一聲鼓鳴,“咚咚咚”,氛圍感立刻有了。蒙童們踴躍上前,亂七八糟又歡樂地敲起來。
陣仗更大了,好多蒙童化身人來瘋,鬨作一團。
李夫子看著差不多了,讓他們安靜坐下來,他則用毛筆沾著朱砂點在他們額間,這個紅點叫開蒙點,寓意著從混混沌沌變得知書達理,能作出錦繡文章。
開蒙後,李夫子並沒有讓他們開始寫字或者念書,而是讓他們去幫自己打水,劈柴,以及打掃庭院的雜事。
有些人很快不高興了:“咱們花了銀子是來讀書寫字的,先生竟然把咱們當書童使喚,太過分了。”
有個彆蒙童比較精,先生沒指定誰乾什麼,就找個地方躲懶,有些則聽到隔壁往屆的學生在上課,乾脆旁聽蹭課去了……
說完用水瓢開始從水缸裡舀出水,小胳膊小腿甩開乾得非常賣力。沈持看了片刻,問李夫子:“先生讓打水劈材是要燒水打掃庭院還是要沐浴更衣?”
他問出這句話之後,李夫子頷首道:“嗯,你問的不錯,這是灑掃禮,另外,在書院還要學習煮飯。”
“煮飯?”沈持心中快速想著:蒙童一早起來帶著朝食來書院念書,到了午後則回家吃哺食,為什麼要煮飯呢。
李夫子看出他的疑惑,解答道:“小童讀書餓得快,晌午要加一頓餐,書院後頭的小院子裡專門開辟了一處廚房,裡麵有簡易灶台,供各人煮點東西吃或者加熱從家中帶來的吃食。”
也就是說,青瓦書院提倡學生們一天吃三頓飯,晌午這頓飯在書院裡自己煮著吃。
彆的蒙童聽說還要自己煮飯時愁眉苦臉,唯獨沈持心中則暗自高興,他巴不得一天吃三頓飯,那才是科學的。
畢竟是發展到後世才摸索固定下來的吃飯規則。
李夫子領著他們去看廚房——從書院的後門出去,相通的東北方另有一個小院,進去裡麵有三間瓦房,裡麵零零散散地砌了十多個小灶台,旁邊放著祿縣當地的鄉紳們捐的一缸大米和一罐,沒有彆的。
米和鹽免費提供給學生們煮飯吃的。
有家境富裕的學生嗤之以鼻,立刻說要自己從家中帶飯,隻用書院的灶台熱一熱便是。
沈持則興奮地盤算著,以後要利用書院的灶台,每日做一頓美食犒勞自己。
參觀完廚房之後,李夫子給蒙童們發放了手抄的《學規教條》,相當於青瓦書院的學生手冊之類的。
除去行為、禮儀的規定之外,還有學業上的,比如習字,背書等。
……
沈家。
大房二房看見沈煌一早帶著沈持出門,兩人相視而笑:“說不準今日在私塾被先生打手心哭著回來呢。”
朱氏:恐怕要叫你們失望了。不過她心中也忐忑著呢,不知道今日沈持在書院過的怎麼樣,有沒有挨先生的戒尺。
回來的路上走不走得動路。
到了黃昏放學時分,張氏早早地站在門口,想等沈知秋回來問問沈持在私塾裡鬨的笑話,想看到他灰頭土臉哭著回來。
等了半天,沈全他們才放學回來。
“怎麼隻有你們三個回來了?”張氏興致勃勃地問:“阿池呢?”
不會被夫子留下來背書了吧,她心中隱隱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