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阮行家中,果然,朱氏抱著沈月坐在院子裡的長凳上,前頭還排了兩個病號。大約是等得太久的緣故,母女二人的嘴上起了乾皮。
“阿娘,阿月。”沈持輕聲叫她們。
沈月看見哥哥伸出手臂讓他抱,這時候正正好前頭的病號出來,沈持便抱著沈月進去找阮行。
阮行覷一眼沈月:“這女娃兒生的什麼毛病?”朱氏低聲說道:“不會說話。”阮行用手搭了脈搏,又仔仔細細望聞問一番,末了說了句:“老夫把握不大。”他雖然有“小兒王”&bp;的稱呼,但是見過的病例寥寥無幾,治得差強人意,麵對沈月,他是沒有把握的。
沈持:“先生死馬當活馬醫吧,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不會說先生什麼的。”
阮行看著他說的在理:“咱們先說好了,我用畢生所學給小女公子治病,治好了我不要這名聲,治不好,你們沈家也不能怨我。”
“且要三年的時間。”他預估能治的話大概兩年左右的時間就調理好了,不過為了減少麻煩,降低沈家的期望,他說了個更長的時間。
沈持:“如此,拜托先生了。”
阮行看沈家還算明理大氣,心道:得好好鑽研如何診治小兒啞病。
好幾年積壓的鬱積一下子有了希望,朱氏彆提多高興了。隻有沈月看著長長的一排銀針,嚇得哇哇直哭。
沈持也跟著頭皮發麻,但他還是壯著膽子說道:“阮大夫,你先給我紮幾針吧?”
“混說什麼?”朱氏說道:“沒毛病不能紮針。”
沈持咯咯笑道:“娘我寫字寫得手臂痛得抬不起來呢。”前一陣子玩命寫字落下了後遺症。阮行看他人小鬼大,笑道:“小郎君把胳臂露出來。”
“來吧。”沈持大大方方伸出手臂,兩條手臂粗細不一,一隻顯然是有些腫脹的,阮行下了針,輕鬆撚幾下:“會疼半炷香的功夫。”之後就消腫不疼了。
嘶。
沈持痛得一個激靈差點喊叫,額頭上立馬湧出汗珠。
沈月看他緊鎖眉頭,嚇得大哭,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沈持隻好強顏歡笑:“哥哥不疼,真的不疼。”
他沒有齜牙咧嘴地表現得很痛吧:“阿月像哥哥一樣勇敢點兒好不好?”
沈月好哄,點了點頭,阮行趁機在她的百會穴上下了第一針,她隻覺的像被螞蟻咬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刺痛感消失了。
她這才不怎麼怕了。阮行緊跟著在她的湧泉穴紮下第二針,她咧了下嘴沒哭。
“疼嗎?”沈持問她:“阿月?”
沈月搖搖頭,這時候阮行已經在她的大脊椎上行了第三針,她撅著嘴,表示像被貓咪輕撓了下,有一點點痛。
沈持很有兄長做派地說道:“阿月要勇敢。”
說完這話,沈持行針完畢,阮行過來給他拔出銀針:“小郎君抬下胳臂試試我的醫術怎樣。”
沈持舉起胳臂掄了下。
啊……先前的酸脹麻痛消去大半,好輕巧。
他給阮行深深鞠了一躬:“多謝阮大夫,好多了。”
朱氏也過來謝過阮行,話還沒說完呢,沈月忽地一嘔,哇地從喉嚨中吐出口血來。嚇得她驚叫:“阮大夫……”
阮行似乎早有預料:“她說話的關竅堵得厲害,要逐一打通,是要吃些苦頭的。”
大人雖然很心疼,但也沒辦法。
果然接下來行針也沒那麼好過了,一陣紮下去痛得沈月直抽搐,哭得沈持都不忍心聽,到後來大夫和病人都累得大汗淋漓的時候,終於結束了。
沈月還在哇哇地哭著,阮行笑道:“沈郎君聽聽,小女娃兒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哭的更大聲了。”沈持直白地說道。
“嗯,老夫逐漸給她打開聲道氣門,”阮行抹去臉上的汗水刷刷寫下一副藥方:“再輔喝幾副藥,三個月之後看看吧。”
沈家對他千恩萬謝,付了診金,到天晚才回到家中。吃過飯,沈煌下差回來了。
沈月依舊哭得厲害,但沈煌從來沒聽過的女兒的哭聲,竟覺得比仙樂還要悅耳:“阿月一定會開口說話的……”
沈山聽到沈月的哭聲,過來看了看:“老二,這次給阿月看病花去多少診金?”
“一共三兩多銀子。”沈煌說道。
沈山坐著沉默良久,從口袋裡拿出一錠銀子塞到他手裡:“原本留著給孫子們上學的,眼下阿月治病要緊,拿著吧。”
他從未偏袒過二兒子,這算是第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