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我這剛到家的第一天晚上,竟然有那麼多的親朋好友過來,這一拉起呱來,就沒完沒了,一直到11點多了,大家夥明天都還有農活要忙呢,我又發了一圈煙卷,才終於意猶未儘的散了場。
我們明天也有安排,是我二姑家的表弟小胖要結婚了,按照家裡的習俗,我父親和母親作為嫡親的舅舅和妗子,今天晚上就要過去的,之所以這麼早就過去,可不是為了多吃一頓飯的,而是要去人出錢給外甥點響,何為點響?
所謂點響,就是婚嫁大事的頭天晚上,直係的親屬,譬如叔叔,大爺,姑姑,舅,姨等都要為侄甥放炮慶祝,在喇叭匠子那裡點一個節目演唱或者表演給老少爺們,此即為點響,這個錢是隨禮之外單獨要出的,至於多少錢,應該是大家夥商量著來,誰都逃不了,因為你也有兒女,以後也會有這一天的,誰也不要想出什麼風頭,給多了,你也未必能得到更多的讚揚。
這不是因為我回來了嘛,所以母親今晚就沒有過去,像我三叔和嬸子今天下午就已經帶著堂妹堂弟們過去了,母親雖然人過去不了,但是早已經把點響的錢給三叔三嬸了,讓他們今晚替我們給交了就是。
送彆了左鄰右舍,母親帶著我和梓彤到西邊的的房子去休息,開了門,進了東廂房,床上擺放著新縫的被褥,新買的枕巾,被套,被單,母親從床底下抽出搪瓷盆,放下手中的暖水瓶,交代了一下,就走了。
我們這忙了一天,真的有點累了,我倒頭就想睡覺,被梓彤硬拉了起來,迷迷糊糊的洗了腳,聽到她說了一聲“擦好了”,我便鑽進被窩,很快就入睡了
回到了久違的家鄉,這一覺睡的那叫一個踏實,直到早上被母親的敲門聲叫醒,一看手機,才剛過5點,再往窗外一看,天已經蒙蒙亮了。之前我們在深圳從來沒有醒過這麼早,所以不知道什麼什麼時候天亮,一想也是的,這不,今天已經是5月1號了,可不是該天長了嘛!
我們倆趕緊起床,洗漱,本以為要吃早餐呢,母親說,你們要餓的話,就下點麵條,不餓的話,咱們就去你二姑家吃。
既然去二姑家吃,還煮什麼麵條啊,於是,母親和妹妹蹬著三輪車先走了,四弟騎著自行車緊跟其後。我騎著哥哥的摩托車帶著梓彤,四十分鐘後,在二姑家彙合了,親戚們昨天晚上就已經來了,當大姑,二姑看到我的時候,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畢竟兩三年沒有見到了,又是自家的子侄,那種親近的感情是油然而生的,她們倆緊緊的握著我和梓彤的手遲遲不願意鬆開,說著想念的話兒。
正在拉著呢,我的那個新郎倌表弟出來了,這小子比我小5個月呢,長得像熊瞎子樣,寬厚的身板,虎頭虎腦的,一看就是一個憨厚的人,連說起話來都是甕聲甕氣的。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每到夏天,冬天,農閒時節,他總是到我們家裡來住上一段時間,我們一起上山放羊,一起下河捉魚,一起偷桃偷李,一起打架鬥毆,不知道度過了多少快樂的少年時光。
雖然他比我要小上差不多半歲,可是每次打架我都打不過他,主要是因為這小子太胖了,我記得小時候騎的那種大架自行車,每次過門檻的時候,我都吭哧吭哧半天才能把自行車費勁的搬過去,而這家夥呢,每次都是一彎腰就把自行車頂在了肩膀上,輕輕鬆鬆的就過去了,每次都能贏來父親的表揚。
他上完小學,就死活不願意再上學了,非要跟著彆人去乾活,後來又大了一點,便跟著彆人下了煤窯,做了苦力,雖然很辛苦,可是對他來說,倒是一件很合適的工作,他力氣大,能吃苦,很是相得益彰啊。沒有想到,我印象中的這麼一個家夥,竟然跑到了我的前麵,結婚了,於是,大家一陣調侃,二姑招呼我們趕快入早席。
吃過早飯,因為新娘子離二姑家不近,聽話有十來裡路呢,所以表弟便早早的跟著車隊出門去迎親了,妹妹作為男方的接親代表也跟著去了。我們這些親戚便留在家裡幫幫忙,其實沒有要幫的,人家早就已經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了,我們隻是聊聊天而已
11點不到,就聽到從村口傳來了三聲“咚咚咚”的炮聲,大家便都起身朝外走去,這是信號,是在通知我們迎親的隊伍回來了,新娘到了,瞬時間,留在家裡的喇叭匠人們開始忙活起來了,嗩呐聲,笙聲,簫聲,此起彼伏,歡快四起。
很快,新娘子頭上搭著一塊繡著鴛鴦的紅色蓋頭被兩個中年婦女給攙扶著進了東屋,立刻就引來了一大群想先看看新娘子模樣的小孩子,他們圍在新娘身邊,嘰嘰喳喳,嘻嘻哈哈哈,有幾個膽大的熊孩子弓著身子想從蓋頭下麵一睹新娘子的真容,還沒有等鑽進去呢,就被旁邊的婦女照屁股上就給了一巴掌,熊孩子“嗷”的一聲就竄出去了好遠,遠遠的看著,再也不敢過來湊熱鬨了
很快,吉時已到,新婚典禮正式開始,磕頭拜堂,唱名上賬等等,禮畢,撒糖撒煙,全村同樂,這個時候,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瞬間就擠作一團,都彎下了腰,在地上搶煙搶糖,就看誰的手速快了,搶到的則喜笑顏開,剝開一顆糖放進嘴裡,甜蜜無比,那些沒有搶到的,則一臉不滿,紛紛大聲嚷嚷著,再撒點,再撒點。
台階上負責撒糖的人,在主人家的默許下,順乎民意,接連又撒了幾把,特彆是朝剛剛怨聲四起的方向多撒了兩把,瞬間,又開始了一番騷動,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