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玄燁接過小宮女遞上的茶水,略微抿了一口後輕聲道,“她救駕有功,抬旗不為過。”
“……”太皇太後眼神複雜地看著玄燁,緩聲道,“皇帝心中有數即可,昔日孝獻皇後的前車之鑒還在眼前……”
“德嬪不是孝獻皇後,朕也並非世祖。”玄燁放下手中的茶盞,盞身與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此次抬旗也隻是因為德嬪救駕有功,因此隻抬德嬪本家一支罷了。”玄燁輕聲道。
太皇太後聽了這話後心底鬆了一口氣,她沉吟片刻:“皇帝打算抬至哪一旗?”
“她原是正黃旗包衣,既然抬旗,那就抬到正黃旗滿洲即可。”玄燁轉了轉手上的珠子,不疾不徐道。
“皇帝既然早已決定了,那就去做吧。”太皇太後見他不假思索地說出這句話,想來應該是早有準備了,於是便也不再多說什麼,靜靜地看著玄燁離開了帳中。
“格格……”蘇麻喇姑有些不安道。
“玄燁有句話說的對,他不是世祖。”太皇太後拍拍蘇麻喇姑的手,“福臨被我寵壞了,做事不考慮後果,玄燁幼年登基,胸中自有溝壑,救駕之功換一個抬旗也算不上出格。”
“但是烏雅氏……”蘇麻喇姑猶豫了一下,“萬一又是一個孝獻皇後怎麼辦?”
太皇太後不語,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雙靈動活潑的眼睛,緩緩道:“吉娜不是近來和她玩得很好麼,你見她進宮那麼久和誰走那麼近過?”
“我們草原上的姑娘什麼本事都沒有,看人卻是不能再準了。”太皇太後揉了揉太陽穴,“烏雅氏……是個好孩子。”
“再看看吧。”
*
“砰——”
瓷器被摔得粉碎,連桌麵上的茶壺茶盞都未曾幸於免難。
“主子,主子!當心手!彆氣壞了身子!”張嬤嬤心疼地看著臉氣得通紅的佟貴妃。
“烏雅氏,她一個包衣,她怎麼配!”佟氏氣得手都在哆嗦,她氣喘籲籲地坐在圓凳上,感覺自己頭暈目眩。
“萬歲爺還要給她抬旗?!”佟氏一想到這就覺得自己心肝疼,她家裡也是康熙八年的時候才抬到漢軍鑲黃旗,結果烏雅氏搖身一變被抬到滿洲正黃旗,反而比她更尊貴了。
“格格彆氣了,那烏雅氏抬旗也就抬她家裡那一支。咱們家裡可是全族抬旗,而且話又說回來了,您是萬歲爺的表妹,論血統尊貴誰能比得過您呢?”張嬤嬤不住地勸她,手放在佟貴妃身後一下一下的替她順著氣。
佟貴妃喝了口茶水,勉勉強強順了氣,想了想又不甘心道:“可她到底是滿軍旗……”
清代滿漢之分可以算得上是天壤之彆,一想到這佟貴妃本來有些順的氣又開始擰起來。
“好格格啊,如今家裡不是在商量著請歸滿洲的事情麼,按著老爺的話來說,要不了多久咱們家也是滿人了,滿洲鑲黃旗可比正黃旗尊貴。”張嬤嬤苦口婆心道,“也就這幾年的事情了,格格與其想這個,不如想想如何趕緊懷個阿哥,福晉如今可是急得很。”
“懷孩子這種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急就急得來的,許是我就是沒有孩子緣吧。”佟貴妃一想到孩子的事情就嘴巴發苦,她也不是沒有吃過坐胎藥,可是一副一副的藥灌下去,一點用也沒有啊。
張嬤嬤也知道佟貴妃的心結在哪裡,立馬乘勝追擊:“福晉前段時間入宮給奴婢了一個方子,據說是從江南那一帶尋摸來的,那些用過的婦人可是都懷了孩子的。”
“此話當真?”佟貴妃半信半疑道。
“誒,奴婢騙您做什麼。”張嬤嬤樂道,“若是格格不放心,不妨咱們先把這方子給彆人用用,看看有沒有效果?”
佟貴妃思忖片刻,臉上緩緩露出了笑容,她輕輕倚著引枕,紅唇微啟:“我依稀記得,永和宮的西配殿裡麵住著一個戴佳格格吧。”
“格格記性極好。”張嬤嬤聞弦知雅意,當即笑道,“這位戴佳格格家中父兄有功,咱們便賞她一場潑天的富貴吧。”
“這事還是得嬤嬤親自去做,我怕到時候節外生枝。”佟貴妃皺著眉,她到底還是有幾分擔心萬歲爺對自己的看法,因此想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格格放心。”張嬤嬤見佟貴妃氣順了,在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
佟貴妃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下去,等張嬤嬤離開後,她才又翻開了手中的書籍,整個帳中隻聽得見紙張摩擦的聲音。
烏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