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和裡氏與女兒闊彆五年未見,踏入永和宮內殿的那一刻她險些落下淚來。
祝蘭這段時間因為孕反太強烈,原本有些圓潤的臉蛋已經瘦出了下巴,寬大的氅衣在她身上反倒顯得她四肢纖細得過分。
“額娘……”祝蘭呐呐道。
眼前的婦人麵容清秀,與祝蘭現在的麵貌有五六分相像,一看就是親生母女。
“給娘娘請安。”
塞和裡氏牽著瑪顏珠行禮行至一半就被祝蘭急匆匆攔住了,她微微搖搖頭委婉道:“娘娘,禮不可廢。”
祝蘭抿著唇,隻能生生受了二人的禮。
“這是你妹妹瑪顏珠,你走的時候她才五歲,如今也算是個大姑娘了。”塞和裡氏推了推身畔有些怯生生的小姑娘。
瑪顏珠長得更像阿瑪威武,與祝蘭比起來更英氣一些。
隻是小姑娘看起來有點怕生,見了祝蘭隻敢悄悄打量她,一點也看不出日後一等公夫人的樣子。
祝蘭向瑪顏珠招了招手,小姑娘看了看一旁的額娘,得了應允後就小跑到了她身邊:“姐姐,你瘦了好多。”
“過段時間就會胖回來了。”祝蘭摸了摸瑪顏珠柔軟的發髻輕聲說道。
她從一旁的碟子上拾起一小塊玉露團放到瑪顏珠手裡,喚了綠萼過來讓她領著瑪顏珠出去玩。
祝蘭有事要和塞和裡氏說。
“牛痘?”
塞和裡氏剛剛端起茶盞的手微微一頓,隨後眼中流露出嚴肅的神情:“這事要是真成了,可是青史留名的大事。娘娘這是從何處打聽來的?”
祝蘭早就猜想到了塞和裡氏會有這麼一問,她不慌不忙道:“生了胤禛之後就一直在研讀醫書,宮中如今又有四五歲的孩子要種痘的慣例,因此女兒就格外注意了一點。”
“前段時間宮裡人湊趣給女兒講了點鄉野中的事情,無意間聽見了有個小太監說南郊有一戶人家家裡牛染了天花,怪異的事情是養牛的人也染了天花,但是症狀卻格外的輕微,不過短短兩天就痊愈了。”
祝蘭見塞和裡氏聽的認真,心知這件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因此女兒有一個猜想,是否感染牛痘的人成功痊愈的概率要遠高於感染人痘的人。”
“此事乾係重大,我今日回去就和你阿瑪商量。”塞和裡氏聽她這麼說,也知道自家女兒並不是無故放失,“若是真成了,家裡的官爵怎麼說都要往上動一動了,不說你弟弟博啟的仕途,便是瑪顏珠的婚事都會受到影響。”
“目前也隻是女兒的一個猜想,還未得到證實。”祝蘭叮囑道,“家中行事還是要小心謹慎,此事最好也不要被外人知曉。”
塞和裡氏聽女兒這麼說,原本嚴肅的臉色一下子就舒展,笑著說道:“你和你阿瑪一個樣,家中最小心謹慎的人不就是額娘了麼?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咱們家也不是那種得誌便猖狂的人家,自從抬了旗後,我就吩咐家裡人儘量少出門,便是你弟弟,我也拘了他讓他在家裡念書,不許出去胡鬨呢。”
祝蘭的心裡鬆了一口氣,無論家裡其他人怎麼想的,至少她這個便宜額娘還是個明白人。
“瑪祿。”塞和裡氏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塞進了祝蘭手裡。
“裡麵是家裡的一點心意,你到底長居宮闈,沒有置辦產業,哪怕萬歲爺時常賞賜,到底沒有什麼能打賞人的東西。”
“盒子裡麵是銀票,盒子下麵是一些金錁子。往後阿哥大了要用銀子的地方海了去了,這些你就先拿著。”塞和裡氏忍不住拍了拍女兒的手,耐心叮囑道。
這也是她身為祖母的一點心意。
祝蘭眼眶一酸,她從未體驗過這種感覺,讓她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去將四阿哥抱過來。”她轉頭輕聲對姚黃吩咐道。
胤禛甫一出現,就被塞和裡氏抱著好一頓親:“阿哥和你小時候長得不像,估摸著是隨了萬歲爺,看看這小鼻子小眼睛,長的多俊啊。”
祝蘭是沒辦法從這麼大點小孩子身上看出俊的樣子來,但是她還是笑著點了點頭,附和了塞和裡氏幾句。
“咱們家托大也能稱得上一句包衣世家,若是娘娘需要的話,家裡也能在宮裡安排幾個人,傳幾句話還是可以的。”
塞和裡氏戀戀不舍地放下胤禛起身,如今時辰也差不多了,她該回去了。
祝蘭沒有推辭,她雖然沒有什麼害人的心思,但是在深宮防人之心不可無,有點人手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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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痘之事牽扯重大,好事多磨,一連過了好幾個月烏雅家都沒有傳來什麼消息,祝蘭便也將這件事情先撂開了,專心養胎。
但是在此期間,前朝卻是好消息連連,原本在衡州稱帝的吳三桂於秋天病死,叛軍無首後幾乎全麵崩盤,人心瓦解,即使吳三桂的孫子吳世璠繼承帝位,也沒有改變叛軍從此一蹶不振的形勢。
湖南、廣西、貴州、四川等地逐步為清軍攻陷,即使叛軍首領節節頑抗,仍舊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