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之上,一老一少,一高一矮,如同兩根飄搖無依的荒草一樣,任憑寒風吹打,卻毫無回避之意。
“她是怎麼死的?”
王掌櫃看了一眼那挺拔高挑的背影,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隨即聲音顫抖道:“心病,他從年輕時候就有這毛病,隻是最近幾年愈加厲害,經常整宿整宿無法入睡。最後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惦記你,可又握耽擱你的事情,所以沒敢告訴給你。”
何超冷冷道:“說給我聽又能怎樣,我不會在你的麵前流下一滴眼睛,更不會為他的死去感到難過。”
王掌櫃長歎口氣,不住地搖頭道:“是我,是我年輕時候糊塗。那時我仗著自己手裡有兩個糟錢,又瞧準她家條件貧寒,所以才乘虛而入,將他強娶回家。我本以為,大家能夠和平相處,可是你娘整日以淚洗麵,甚至不惜以自殺作為要挾,讓我退了這門親事。我怎會聽一個婦人之言,因此才將他趕出了老宅。你娘從那時起積怨成疾,最終撒手人寰。說到底,我才是害你娘的凶手,與你姨娘並無關係。”
說到這裡,王掌櫃的眼睛又不自覺地湧了下來。隻是,現在他的眼淚太過廉價,在何超看業一文不值。
“她死後被葬在哪裡?”
一聽這話,王掌櫃立即收起悲痛,隨手指向城外道:“就在那邊,出了那邊竹林向西走幾步,有一處風水寶地,我就將你姨娘安葬在那。一轉眼,一個月過去了,我也該去那看一看她了,不知道她一個人在那邊過得怎麼樣……”
何超怪笑道:“怎麼,你真的想過去陪她?”
想起自己剛剛舉刀自殺的情形,王掌櫃不禁打了個冷戰。說實話,在來這裡之前,他根本沒有計劃要做這種極端的事情,但當時氣氛太過緊張,再加上自己多日以來壓力過大,一時間無法自控,才會出現那種偏執的行徑。若要再問他一次的話,他肯定是不會點頭的。
“我是死是活不要緊,關鍵我是在擔心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卻至今還沒有家事。我知道你恨我恨得緊,我更不敢給你相親。如果能看到你大婚娶妻,我就是死也能含香九泉了。”
何超瞥了一眼身後的王掌櫃,又生怕被對方發現自己的舉動,連忙又轉了回去,繼續輕描淡寫道:“既然你心裡清楚,那就不用再白費口舌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夠處理得好。另說我現在還沒有娶妻,就算娶了,也不會做出那樣喪心病狂的壞事。”
雙方沉默了稍許之後,何超忽然又道:“和城沒法待了。”
王掌櫃神色微變,不禁問道:“怎麼了,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何超搖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但至少和城已經不再安全了。我之所以把你帶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就是想給你一條生路。”
“超兒,你……”
不等對方說下去,何超搶先道:“都是男人,彆哭哭涕涕。我把你從城牆上放下去,這裡是拐角,視線不佳,看守人員應該不會發現你。出了城之後,你去那女人的墳前等著,晚上的時候我會派人給你送去馬匹和應用之物,得到之後,你儘量往西南走,千萬不要回頭。”
王掌櫃愣了好半天,而後才呆呆道:“怎麼這麼突然,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店裡的事情我還沒有處理完畢,夥計們的月錢也沒來得及結。我是不是該把他們一起叫上,這樣路上也能有個照應……”
“閉嘴!想活命就得聽我的!我現在的行為已經是違反軍令,上麵知道了是要殺頭的。記住,我救你出城不是因為你是我爹,而是因為你要受的苦還沒完,活下去就是我對你的懲罰。”
王掌櫃想了想,突然眼中放光道:“你呢,你怎麼辦?”
何超不經意地將頭扭到一旁,看著遠處的薄霧煙景,若有所思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李將軍自會保我們周全,不過和城內的人可沒那麼好運。好了,不要繼續耽擱時間了,你放鬆,不要亂喊亂叫……”
說話的空當,何超單手抓住王掌櫃的腰帶,輕吐一口真氣,隨即真氣自掌心流出,均勻陡壁包裹在對方的身體之上。接著,他走到城邊,將手臂懸空出去,隻要掌上一卸勁,人便立即掉下去。而提前附上的那層真氣,便是為了防止王掌櫃落地時候受到損傷而被特意布下的。
“超兒,我離開和城,你該怎麼找我?要不,等過段時間我去不歸山關找你吧!”
可超又一次露出那股不懷好意的冷笑,語氣冰冷道:“不要,我可沒你這種冷血無情的爹,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