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聲轔轔,銀光灼灼。
負責押解刑犯的隊伍,浩浩蕩蕩從遠處行來。路上行人為之紛紛避讓,不知誰家的孩子一時失足,不小心倒在了隊伍的跟前。
“娘!”
話音未落,帶頭之人手起刀落,竟將那致命兵刃直接斬向那孩子的頭頂。遠處,孫無憂見狀不由得心頭一動,而旁邊逸興卻立即抓住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刀身斬落,卻並未砍在那孩子的身上。這時候,人群之中跌出一位婦人,兩步爬到跟前,抱著那個孩子,跟見了鬼似的慌忙逃回人群之中。持刀之人輕蔑一笑,旋即將兵刃重新收了起來。
“那人是誰,居然如此冷酷無情。若不是這麼多人在場,恐怕那孩子已經成為刀下亡魂了。”
孫無憂轉頭看向一旁的尊檠,後者沉吟片刻,聲音緩緩道:“張喬,仙林軍的疾鋒隊隊長。如你所說,剛才他若想殺的話,在場眾人無人能攔得住他!這人出了名的冷血,為了成就今日的功名,就連他的師父都慘死在了他的刀下。”
孫無憂倒吸口冷氣,一臉駭然道:“這家夥如此喪心病狂,人皇又怎會將他收在仙林軍之中?”
尊檠歎氣道:“唉,沒辦法。現在皇城推崇實力至上,像這樣的能人異士,即便背景不乾淨,也能在被容忍和原諒。事實上,仙林軍之中,不乏曾經犯下極惡罪行的惡徒,卻都借著皇家的勢力,漸漸將自己洗白擦淨了。現如今,世人隻知道疾鋒隊長張喬,誰還記得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弑師狂魔。唉,沒辦法。”
看出尊檠眼中的無奈,孫無憂轉過頭來,繼續觀望前方情況。
這麼點工夫之間,押解隊伍已經將刑場包圍起來,而用來運送犯人的鐵因車則停在刑場跟前,等待下一步指示。
“將罪犯押上行刑台!”
不知從哪傳來一聲呼喝,一名赤胳大漢忽然從人群前方走了出來。因為其身形太過龐大,稍一挪動身體,旁邊的一排看客立即被撞倒在地,靠近一些的更是哀嚎起來,看上去傷勢不輕。
幾步來到囚車邊上,赤胳大漢略微晃動了一下雙臂,旋即怒喝一聲,一對手掌一隻托住鐵籠下端,一隻抓住鐵籠的上端,雙臂用力,輕輕一晃,那重達千斤的鏤空鐵砣,便被輕輕舉了起來。
“這家夥膂力過人,看樣子應該不弱於我。”孫無憂輕聲道。
尊檠笑道:“那是自然。這位是皇城第一猛將,戚狂。不是我小看你,隻憑力量的話,你還真不是他的對手。曾經一場戰鬥之中,他曾有過雙手托舉萬斤銅匣的光榮事跡,至今還被大家廣為傳頌。不過你彆被他的外表所欺騙,除了臂力過於常人之外,其身法也是相當高超,剛才之所以會發生撞人事件,完全是他故意為之。否則以他的身手,絕不可能碰到任何一個人。”
說著,那戚狂已經抗著鐵籠邁步走上行刑台上。明明可以輕拿輕放,可他偏偏在放下鐵籠的一瞬之間加速砸落,沉重的鐵籠加上那股無以比擬的怪力,使得籠底直接砸穿地板,半截籠身嵌在行刑台中,籠中的犯人隻有胸部以上的部分露在外麵,景象看起來極為悲慘。
“可惡!那家夥是故意的!”
眼見境池被連人帶籠一起砸到地上,逸興怒火中傷,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與之一戰。但理性告訴他,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所以隻得咽下這口惡氣。
“哎,不是說今天刑場高手如集麼,怎麼隻見到這幾個人?隻憑那隊護衛就想攔住劫囚的人,也太天真了吧!”
杜勳一語出口,站在前麵的尊檠隨即道:“不,人已經到齊了。”
“啊?在哪裡,我怎麼沒見到?”
孫無憂眯了眯眼睛,而後微微點頭道:“是的,他們已經來了。不過,他們與我們一樣,都已經提前喬裝改扮,躲在人群之中,所以一時之間才瞧不出來。”
聽孫無憂這麼一說,杜勳立即警覺起來,當即施展自己的過人目力,不住地掃視前方的人群。忽然間,一個熟悉的麵孔出現在視野之中,那人正是自己先前見過的秋侯顏尋。
“嘿,你還真彆說,秋侯那家夥穿上平民百姓的衣服,確實瞧不出端倪來。說到底,他也隻是凡夫俗子啊!”
順著杜勳的目光望去,尊檠果真在幾個看客之中,發現了顏尋的身影。不同於先前的英姿颯爽,紅光滿麵,如今的他一改常態,滿臉的苦瓜相,身形也比正常時候矮了一些,是因為故意彎腰駝背所致。仔細瞧去,顏尋的側臉上還些許淤青的痕跡,顯然是昨夜被從朋合院帶走之後的情況。想來這一夜對方一定過得相當痛苦,孫無憂自覺心中有愧,不願再看對方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