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條神經都承受著難以忍受的痛苦,每一個意識都在叫囂著要放棄。
他咬破了腮幫的軟肉,腥甜的血腥氣拉住了意識不斷下墜的他。
一次又一次放出神識接觸火種,攻擊、馴服、安撫。
漸漸地,在莫驚春的堅持下,火種抵抗的意識越來越弱。精靈們見此,也陸陸續續離開了。
精靈們沒有五官,沒有四肢,但它們離開時,莫驚春卻從動作中感受到了那種依依不舍和對後輩的鼓勵之情。
火種反抗的意識也終於斷了。
它順著功法的指揮在經脈中遊走,因為是太陽的力量,莫驚春從中感受到了光輝與溫暖,隱約間又感到火種隱藏的霸道與炙熱。
這並不奇怪,太陽有溫柔的一麵,澤被萬物,讓萬物蓬勃生長;也有殘酷的一麵,讓大地赤地千裡,寸草不生。
最終,火種在丹田紮根。
源源不斷的生機與溫暖從丹田處散發出來,舒服得好像蒸了個桑拿,或是在疲憊中享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泡浴,精力也充沛得仿佛吃了好幾碗雞血。
莫驚春感歎,難怪那麼多人向往修行、追求修行。
不提青春不老、馮虛禦風、移山填海等好處,就單單是修行的舒適度,就夠讓人沉迷的了,所以說修士閉關根本不是把自己關小黑屋裡搞不瘋魔不升級,而是舒舒服服地宅家享受快樂的個人時光啊。
大師,他悟了。
莫驚春睜開眼,一雙眼睛湛湛有神,像是被秋水剪成,晶瑩閃光,他伸了個懶腰,身上的骨骼發出清脆的聲音。
唯一不太好的是,全身上下已經濕透,早上剛洗過的頭發也濡濕了。
隻好在心中默默祈禱,下一場雨吧,或者明天簽到來個能降溫的東西。
結果第二天他真的抽中了一個寒玉冰髓。
莫驚春:“……”
係統:“……”
話扯遠了,話說回來,此時的莫驚春隻想說,家人們誰懂啊?
用過午餐之後,大家都去午休了,連小巷裡的大黃狗都找了棵大樹臥下,開始睡大覺了。
隻有他,又在洗澡。
嗬嗬,遲早他要剃個光頭。
這長發真是一天也留不得了。
係統大大地鬆了口氣,搖搖晃晃飛到案幾上趴下休息。
溪山,瑞王彆府,自雨亭。
清涼透徹的河水邊,古木掩映之下,河裡的水被水車汲起,流到一個亭子上方。一時間,亭子四方,人工雨水紛紛落下,水珠四濺,隔絕了熱氣,在盛夏中仿佛自成一個天地。
亭子裡,瑞王正在與一位文人手談。
一個侍從匆匆走到亭子下方的爬山廊上,他已經極力掩飾焦灼,但來回的碎步仍然暴露了他的急切。
輕搖羽扇的文人眼角餘光瞥見侍從,從容落下最後一子,“殿下,承讓了。”
瑞王放下白子,看了一下棋局,露出一個文雅的笑,搖頭,“餘山長過謙,是我棋力不如山長,倒叫山長見笑了。”
“不過是老朽虛長幾歲罷了,如今天色已晚,山路陡峭,老朽就先告辭了。”
瑞王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侍從,眉頭一皺,隨即鬆開,笑道:“既如此,那今日就到此為止吧。他日,我若棋力長進,還望山長不吝賜教。”
“榮幸之至。”文人拱手行禮,“告辭。”
目送文人轉過爬山廊轉角後,瑞王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在西斜的光線的照射下,五官顯得有幾分陰鷙,一開口,語氣卻沒有變,依舊隨和。
“說吧,什麼事?”
熟悉他的侍從人都快暈厥過去了,彆人不知道瑞王的可怕,隻以為他是個愛玩貪玩的風雅王爺,他在王爺身邊服侍多年,還能不知道嗎?
侍從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說:“昨日,柳小姐歸家,隨後暴斃,今日柳家辦喪事……”
“你說什麼?誰死了?”瑞王短促地笑了一聲,似是沒聽清一般。
侍從的頭垂得更低了,更低些就能直接給瑞王磕頭了。
他戰戰兢兢地說:“是柳小姐死了。”同時雙手奉上竹筒。
瑞王一把奪過竹筒,以一定的步驟打開竹筒,取出一團白色輕紗,展開,隻見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十六日,白芷推秦禮入水,秦禮未死,請大夫。
十七日,秦禮之母審訊聽風院下人。鎮國公夫人遣散鬆柏居下仆,另做他選,賣白芷,夜逐柳小姐。柳小姐歸家,暴斃。
十八日,柳家辦喪事,未請親友。
瑞王一陣失神,跌坐在石凳上。
柳小姐歸家,暴斃。
短短七個字卻像是在他心上割肉一般,叫他霎時間伏在石桌上,以手撫胸,痛不欲生。
他是天潢貴胄,從小到大討好他的人能從京城東門排到西門。
所以柳玉瑤接近他、討好他時,那點小心思他一眼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