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樹新掂量再三,無法,也隻有隨老五策馬回山。過江龍見二人返回,甚是喜悅。自此,隔三岔五的,過江龍若是閒的,就過來和老五三個人喝酒聊天。
這一天,三個人又喝的滿麵赭醺。乘著酒勁,老五道:“白老弟,你是光杆一個,無有牽掛,不如就入了夥吧。你看,這寨子裡百十號人,也不小。我們本來兄弟五人,這麼多年來,領著一幫兄弟和官府打,和其他土匪打,其它三人陸續死於非命。現在這寨子主要是大哥一個人扛,我呢,本是一郎中,隻負責寨子人的疾病傷痛。隻算逼的無奈,幫著大哥分擔一些。老弟你文武全才,若是能在這裡給大哥參謀,真是如梁山泊得及時雨一般。”
過江龍也放下酒筷,滿臉求賢若渴的模樣,盯著白樹新:“哪怕日後,有好前程,兄弟再走,我們絕不阻攔。”
“二位大哥,這些日子,我也琢磨過了。也下山看過幾回。南下的路不好走。在山上,二位與我不僅由救命之恩,待小弟也甚厚。也罷,我就暫且留下。”
“來,來,好兄弟,乾一個!”三個人舉罐暢飲,哈哈大樂。
“來,白老弟,你在青雲峰一晃兩個月了,也晃蕩了個遍,看了個遍,老弟說說看,對青雲峰有什麼想法?”
“大哥,指哪些個?”
“哪都行!什麼都成!”
“那我就暢所欲言,言無不儘了。說的不好的,二位哥哥不要在意,還請見諒!”
“嗨,老弟,要我說,你們讀書人就是個麻煩。哪那麼多客套,說,說,隻管說!我過江龍,大老粗,再糙的話也不過我皮子糙!”
“大哥,以後有什麼打算?難道一輩子嘯聚山林?”
“嗯。這個,老子想過。不能一輩子這個過營生。我們搶彆人,官府剿我們。刀上來,槍裡走,過了今天,沒有明天。我動過念頭,散了這幫兄弟,帶著老婆孩子,帶了錢財,找個地方,隱姓埋名,過下半輩子。一家子安安心心多好?可是,我這百十號兄弟怎麼辦?哪裡有他們的安身之地?他們不就是無處可去,才跟著我落草做了土匪?哎,兄弟,我是隻能顧著眼皮底下,過一日算一日,看不到頭。白兄弟,你留洋讀書,墨水多,幫我琢磨琢磨。”
“大哥”,接著酒勁,白樹新大聲道,“當今世道,動亂之秋。西方列國豺狼環伺,東洋倭寇虎視眈眈。百姓疲困,盜賊蜂起。大清朝亂象叢生,搖搖欲墜。大哥不必氣短,這真是英雄豪傑用武之地。雖然,目下官府百姓視我們土匪流寇,咱們青雲峰有百十號人馬,日後寧不能做一回英雄豪傑之事?”
這過江龍多年以來,隻聽過彆人罵他土匪,第一次聽到自己和英雄豪傑四個字扯到一塊,不禁醉眼放光,胸懷大暢。“兄弟,有啥嘛高招,說!”
“第一個,大哥。我們得解決我們的給養。按老話說叫糧草。我們必須得能活下去!”
“這個倒沒問題。這裡方圓百裡有的是大家大戶,官府糧倉,沒了就去打劫,養活這幫兄弟,不在話下。”
“那這樣的話,大哥不是一直要做土匪?”
“哎!這個。”過江龍一杯酒卡在喉嚨裡。
“得不靠搶劫,養活兄弟,保證糧草。這才能脫了這身匪皮。”
“這個,我要有這個本事,還做什麼土匪?兄弟,你教我!”
長話短說,三個人這頓酒一直喝到次日拂曉。曙光透過東方雲層照亮青雲峰的山頭。
過江龍茅塞頓開,頓時心頭敞亮。命人宰了一隻五色錦雞。三個人歃血為誓,結為兄弟。過江龍喜出望外,自從老二老三老四相繼死於非命,他一直和老五勉力支撐,如今青雲峰添了新老六,年輕力壯,文韜武略。經過昨夜徹夜長談,過江龍隻覺得老六的話不同凡響,簡直就像在自己頭上掛了盞指路明燈。以前一抹黑的前程忽然明朗起來,有了這個老六兄弟,青雲峰不禁如虎添翼!
接下來的日子,過江龍和老五整天被白樹新的計劃推動的陀螺般旋轉,隻覺得日子過得飛快,連坐下來喝頓痛快酒的功夫都沒有。
白樹新第一件事是摸清青雲峰的家底。總共120號弟兄,50匹馬。刀劍不計,長槍短槍加起來30多隻。金銀錢糧都分類入賬點檢清楚。點清楚之後,心中尋思,青雲峰物力人力都是一隻不錯的力量,隻要調理得當,將來定會有所作為。自己留下來看來是對了。
“大哥,你看,這賬本都在這兒,我看交給五哥保管。五哥仔細,就是咱們的糧草官。接下來,咱們得對咱的隊伍進行整訓。打鐵要自身硬,我們得訓練一支有素的隊伍,機會來的時候,要拉的出去,打的了硬仗。光是亂哄哄的,打家劫舍的烏合之眾不行。”
白樹新做事有板有眼,有理有據。此時的過江龍和老五,對白樹新那是言聽計從。依著新老六的意思,將這120個人25人一組分成4個小隊。每個小隊按照本事和威望遴選出正副隊長各一人。武器馬匹也均勻發到各小隊。另外剩下的年老年少或者體弱有病的20人另編一對,負責後勤支援。由過江龍總管,白樹新具體負責人員訓練,老五負責協助白樹新和後勤管理。白樹新是日本武官學校的學生。日本武官學校是現代化的軍事學校,白樹新在裡麵受到過最嚴格的軍事訓練,訓練一幫土匪烏合之眾自是不在話下。
經過兩個月的訓練,過江龍再上眼一看,青雲峰以前這幫兄弟的麵貌那是煥然一新。晨曦剛灑到操場,四個小隊走著齊整的步調氣宇軒昂的走過來,過江龍也不經胸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氣,對這個新老六心中暗自生出欽佩。
過江龍的支持功也不可沒。畢竟白樹信年輕,初來乍到,要想指揮這幫刺頭老油條,並非易事。過江龍對新老六的支持是沒條件的。郭效受不了起早晨練,帶著小隊消極拖拉。過江龍綁了郭效,當眾上皮鞭。郭效是跟了過江龍十五年的老兄弟,替過江龍擋過刀的兄弟。過江龍對新老六的支持甚至是沒底線的。一個叫李耳紅的土匪訓練時不寄腰帶紮袖口,被白樹信訓斥。李耳紅不服:你算老幾,才來幾天,老子活三十五年,都這麼著,一樣耍刀子弄槍。過江龍知道後,當麵讓李耳紅幫自己脫襪子洗腳。洗完後,讓他跪到門口,賞他十個耳光,再把一盆洗腳水,當頭澆下。過江龍把李耳紅派給白樹信作侍衛。”老六,就這樣,罰他一個月。“
白樹新不喜歡過江龍的做法。但過江龍明擺著替自己立威,自己不能不順杆子上爬、一個月,李耳紅吃了3百個耳光,30盆洗腳水。不僅自己的衣服收拾的乾淨利落,白樹信的吩咐那是一個字不敢漏過。
白樹新自然知曉,這幫人畢竟多年為匪,離一支真正的部隊,還差十萬八千裡,也不急於求成。這支隊伍成分複雜。有丟了活計的長工,破產的小作坊主,鬨了災荒的農民,有遊手好閒的混子,偷雞摸狗的小賊,負著人命的大犯,要把這幫九流三教的人搓成一股繩,不是十天半月的事情。酗酒打架,偷奸耍滑等惡習不時也沉渣泛起,白樹新有超出他年齡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