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牛肉的香氣在嘴巴裡野蠻激蕩,喚醒嘴裡每一個味蕾。每個細胞都像一個瘋狂的螞蟻,一擁而上,刹那間將肉粒撕咬的屍骨無存。舒服。長江閉著眼回味著剛才嘴巴裡的戰鬥。
“這個感冒藥不錯,再給一粒。”長江伸出手。
光宗無奈:“服你了!”
這次是豬肉的味道。長江努力壓住肚子的呐喊,喉嚨的躍動。讓那點肉末在嘴巴裡多留一會兒。他得滿足舌頭牙齒的**。
“難怪!這幾天,大家都餓的蔫頭耷腦的。你小子倒是精神剛剛的。教官誇你進步大。原來是靠感冒藥。”長江壞笑。
“噓,保密”。
光宗無法忍受學校糟糕的夥食。幾個人每次假日出去廣州城裡,都買一些乾牛肉豬肉,切成細小的肉粒偷偷帶回來。每天塞一些在口袋裡,餓了,就塞一粒在嘴裡。悄悄的磨碎吃掉,人不知鬼不覺。
“難怪!鴻銘鬆子見我來就跑。臭小子,原來在分贓。哎,不夠意思。也不給點,喂喂我肚子離的青蛙,還同甘共苦!“
“不是不給你。你嘴巴大,怕你泄露了。教官知道,就慘了。”
”你,才大嘴巴!繼白也餓的不行,還老鄉,不給他治個感冒?”
“嗨。大哥,你這冤枉我。他腦袋一根經。給他,他不要。說校長的命令,軍人必須執行。彆人不吃,他也不吃。堅決不吃。”
“我不信。來,你給我兩粒。我逼他吃。”
“沒了,就一粒了。帶多了,危險。那幫小子的鼻子尖著呢。”
長江從他口袋裡揪出最後一粒。塞進嘴裡。
“呀,你不是給繼白的嘛?”
“你說的對。他腦袋一根經,他不會吃的。我吃。”
“你!騙子!”
“哎。明天。我還要感冒藥。”
“行。千萬保密!”
繼白確實扛得住。窮人的肚子如同窮人家的狗,忍饑挨餓沒什麼大不了。他想起黑虎崖,盤龍江水邊。三天時間,餓,傷,那頭母狼。那次測試了他身體的極限,在活和死的分界線上。比起來,今天算小兒科,不就餓一天。他勒緊一些褲腰帶閉上眼睛。中午很快過去,下午的訓練又開始了,肚子也鬨累了,暫時安靜下來。
廣州臨海天氣怪。剛剛還烈日炎炎,曬得披披的冒汗,吱吱的冒油。眨眼間,一陣風從海上刮來漫天黑雲,嘩啦就是一場瓢潑大雨。瞬時帽子,衣服下擺,袖口,下巴,所有突出得地方都掛了長長得雨絲。大家成了落湯雞,長了亮晶晶雨做的毛。教官不看天。雨嘩啦啦的,在他們眼中好像不存在。該讓你跑還是跑,臥倒還是臥倒。和不下雨沒有不同。
“老天也聽校長的命令了。校長上一盤菜,老天添油加醋!”嚴教官道。毛教官和金教官也附和。他們和學生一起日曬雨淋。
學生在操場奔跑,口號聲蓋過風雨聲。操場上雨水淤積,隊伍行進,踏出片片水花。半個小時後,鬼使神差一般,珠江上倏忽雲開日出。雨後的天空纖塵不染,陽光如無數金針從藍往往的天空灑下。天是美的不留一點風雨的痕跡。衣服,褲子,鞋子濕漉漉的,裹在身上,腳上。光宗覺得黏糊糊的難受。不過很快他就每這種感覺了。劉教官讓他們六人一組,扛著一根大木頭奔跑。說是練體能。這根大木頭,得在老林子裡長了一百年吧,比他的腰還粗。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對付木頭。挺住肩膀,甩開雙腿,呼喊口號:訓練就要苦,打仗猛如虎!
課間休息的片刻。教官讓學生隊長組織唱歌。身體和腦筋休息,喉嚨開始鍛煉。雖然隻有幾顆肉粒子,但幾顆肉粒的能量,確實起了作用。長江的肚子還是癟哈哈的,但渾身不再軟塌塌的。其他同學就不同了。一旦劉隊長的吼叫停息,一旦坐下來休息,強攏的精神瞬間如皮球泄氣,癱在地上萎頓不堪。當然光宗他們除外。
“你們這群廢物,慫包樣!好好唱。校長說了,唱歌,不僅練喉嚨,是練軍人的精氣神!陳長江,你來指揮!”說完去教官室喝茶了。
莘莘學子親愛精誠,預備唱!長江站在隊伍前雙手一揚。歌聲起來了,軟不拉幾。就像蚯蚓軟若無骨,在地上匍匐爬行。
用點勁,弟兄們!
長江也是無奈,好在旁邊的幾隊也彼此,瘸子不笑癱子。長江靈機一動:同學們,稍等會兒。說著撒腿跑到醫務室。廖晨晨和陳燕兒跟在他的後麵來了。
兩位姑娘朝隊前一站,2隊的隊員頓時個個昂首挺胸,彷佛人人吃了一碗紅燒肉。
莘莘學子親愛精誠,預備唱!廖晨大眼睛一輪,左手一揚,歌聲乍起。那歌聲由蟲化龍,騰空而起,宛轉遊動,氣勢磅礴。坐在旁邊休息的四隊教官嚇了一跳,扭頭來看。其他三隊,都停了歌唱,紛紛側目。
蔣校長立在窗戶裡,擊掌讚賞。即刻來到操場,給二隊口頭表揚:“在餓了一天的情況下,還能唱的氣壯山河。這正是訓練的效果,是我黃埔的精神,軍隊的氣魄,民族的希望。”
劉教官在校長後麵,對長江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