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轉醒過來。
望著麵前威嚴的皇帝,他迷茫了一瞬,低頭看了眼自己昏倒在地上的姿勢,他嚇了一跳,都不敢抹臉上的水漬,立刻跪下磕頭。
“皇上恕罪!罪人不知因何竟在大殿上昏睡,禦前失儀,罪人罪該萬死!”
皇帝看著嚇得臉頰慘白的宋長舟,緊緊掐著自己的大腿肉平靜地說,“罷了,你應是連續趕路太辛勞所致,如今你帶回了寧國公參與三十年前舊案的證據,朕心甚悅,朕恕你無罪。”
他看向趙桓禹,“桓兒,扶他起來。”
趙桓禹將水杯揣袖子裡,上前扶宋長舟起身。
宋長舟受寵若驚,他連忙拖著疲累的身子一骨碌翻身爬起來,“不敢,罪人怎敢讓趙將軍扶?罪人自己能爬起來!彆臟了趙將軍您的手!”
趙桓禹手指一頓。
看著這個堂哥,他心想,真是個讓人心酸的哥哥。
他退後一步,站在趙元承身邊。
他用胳膊撞了撞趙元承,耳語道,“唉,這裡這個哥哥天天欺負我,讓我氣得心口疼,那邊那個哥哥謹小慎微自慚形穢,可憐得讓我心疼,唉,同人不同命啊。”
趙元承正在偷偷打量宋長舟這個新鮮出爐的大哥,忽然聽到桓兒顛倒黑白,他扭頭詫異地耳語,“我?我天天欺負你?你世子爺彆滿嘴胡言行嗎?到底是你欺負我還是我欺負你啊?”
趙桓禹勾起嘴角看著太子哥哥被他氣得跳腳,樂得不行。
皇帝瞥了一眼立在旁邊不知嘀咕些什麼的兒子和侄兒,咳嗽一聲。
兩人立刻安靜下來。
皇帝看向宋長舟。
他說,“朕要的罪證,你已經去拿回來了,如今朕也該把宋明堂謝春華一家三口帶到你麵前,讓你們做個了斷。正巧,你昏迷的時候朕讓人去天牢提人了,如今應該就在門外——”
他揚聲道,“桓兒,去將宋明堂一家三口帶進來。”
趙桓禹轉身出去。
宋長舟轉頭看著打開的門,眼神複雜。
宋明堂……
沒想到一回來,就要跟這個弟弟見麵,做個了斷……
很快,趙桓禹領著禁衛將三哥戴著沉重腳銬的罪人帶進了大殿裡。
走在前麵的,是曾經打馬遊街風光無限的狀元郎宋明堂。
比起昔日的英俊體麵,如今的他好些日子沒梳洗,蓬頭垢麵,胡子拉碴,又因丟失了功名而心如死灰,佝僂著背脊,這麼一看,忽然覺得他跟那街邊乞丐沒多少分彆,極度落魄淒慘。
至於他身後的謝春華,也不比他好多少。
不知是不是這些日子太過絕望惶恐,謝春華那張美麗的臉頰好像失去了養分忽然變得憔悴發黃,如今蓬頭垢麵不乾淨的她,哪兒還有當日端坐在高堂上要沈錦書給她下跪行禮時張揚?
至於兩人身後的七歲小謝寧……
這孩子更慘。
明明宋明堂和謝春華兩個大人身上都沒有用刑留下的傷,可謝寧一個小孩子身上,竟然有數道縱橫交錯的鞭痕,那血跡將囚服染得斑斑點點,看著格外可憐。
沈錦書盯著謝寧多看了兩眼。
趙桓禹看見,告訴她,“聽獄卒說,這孩子被驕縱壞了,不服管教,被關進去後在裡麵罵罵咧咧滿嘴噴糞,獄卒來讓他安靜點,他還對獄卒不乾不淨的罵,辱及爹娘,凶狠得很,獄卒便給了他一頓鞭子讓他老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