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德彝的拒絕並沒有讓顏白退卻,畢竟是朝彆人要錢,如果連唾麵自乾的這種心理素質都沒有,那談什麼去做大事。
顏白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阿q,彆的本事沒有,但是自欺欺人的本事卻是輕車熟路。
其實顏白心裡賊難受,賊難受!
走到溫府,遞了拜帖,片刻之後工部尚書溫大雅就急衝衝的走了出來,老人年紀很大,眼神還不好,眯著眼一看是顏白,知道自己被拜帖耍了,笑罵道:“小兔崽子,拿著老爺子的名頭耍到我頭上了?”
說罷,溫大雅一把就揪住顏白的耳朵:“是長大了,知道我回來了,來看我了,走走,府上說話。”
溫大雅一直鎮守洛陽,因為要參加十月的大朝會,接到了陛下的口諭,因此就回來了,其實他是昨日才到長安。
顏白被溫大雅揪著耳朵,從大門進,過前院,一直到迎客廳,這一路,顏白一直在想,這老人到底跟自己家啥關係,能這麼對自己的一定是和自己家關係匪淺,因為隻有這樣極好的關係,他才會以長輩的方式來揪著自己的耳朵。
進了客廳,此刻廳裡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等候,溫大雅鬆開了手,他坐堂前,把顏白按在他身側一邊。
“來,顏白我給你介紹一下,算是認個臉,都是自家人,以後多來府上走動,再莫要拿著老爺子的拜帖亂嚇人。”
他這一說,顏白更不懂了,這都自家人了,秉著少說少錯的原則,顏白作乖巧狀的點了點頭。
溫大雅指著一旁的一貴氣婦人說道:“這位是你大侄女,嫁到泗州,夫家是泗州刺史趙本質,聽說我要回長安,她非要回來看看,今早才到。”
婦人微微屈身行禮,笑道:“叔叔,一轉眼小白都長這麼大,上一回見你你還是個幼子,如今都長大成人了,時間可過的真快,往昔一幕好像就是在昨日。”
“大…大侄女…安好!”
“這個是你大侄兒溫無隱,現任通事舍人,這些年我久居洛陽,這個家基本都交給他了!”
顏白拱手行禮:“大…大侄兒…好。”
溫無隱抱拳恭敬道:“叔叔,你在長安的所作所為我已聽說,做的不錯,也就該這麼做,以後府上叔叔得常來,我稍後給門房說一聲,日後見到您必須以家主禮待之,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
這?
顏白徹底的迷糊了,這溫家到底跟自己家啥關係啊?
溫大雅識人無數,他就瞥了眼顏白,就知道顏白心裡在想什麼,歎了口氣:“還犯迷糊呢?
大業十三年你大哥顏師古從父至同州長春宮謁見,那時候我擔任大將軍府參軍一職,顏師憐我無依,遂收我為弟子,師者如父,自此我與師古兄弟相稱,直至如今。
在同州時你還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娃,待我朝建立,你又歸於長安,不曾想一眨眼十多年過去。看你如今懵懂模樣,料想我那不愛說話的師弟沒給你說過這事,其實真的算下來,你該喚我一聲大兄,或者師兄。
這麼一說,你該明白了吧!”
顏白聞言趕緊站起身鄭重行禮道:“弟弟顏白,拜見兄長,先前無禮之處,兄長切莫往心裡去。”
溫大雅撲哧一聲笑了,指著顏白說道:“你啊,就是個粗心大意的,這事我要是不說你怕是一輩子都不知道,看你拿著老爺子的名帖上府,估摸著是有事吧,說說吧啥事?”
言罷尷尬的笑了笑,實話實說道:“我見萬年縣太臟亂,想著規整一下,準備想從水源的問題下手,準備以龍首渠為,引水衝刷溝渠。”
說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可是縣衙錢財有定數,關於今年的份額已經用儘,於是我就想著在咱們萬年縣各官員的府邸轉一下,看看……”
“看看能不能要點錢是吧?”溫大雅扶著長須笑的渾身打顫:“所以你這小子就拿著老爺子的拜帖挨個上門,你這是要嚇死誰啊?”
顏白不好意思道:“這也不是沒有辦法麼,對了,這錢可不是白出,我還準備了石碑呢,凡是這次出錢的官員我都把名字刻在石碑上,就立在縣衙門口,事情做成之後也好讓百姓飲水思源,都念著大家的好?”
溫大雅笑的更加忍不住了:“你啊,你這心思真的狠啊,有這一招,彆說通水渠了,就是給各街道鋪地磚都能成。走,跟我去書房,我給你看個好東西,對了…”
說著溫大雅朝著溫無隱喊道:“隱子啊,你去跟廚娘說一聲,溫點酒,準備點菜,送到我書房。”
說著起身,拉著顏白的手就朝著書房走去,沒走幾步,他回頭見溫無隱也跟在後麵,不滿道:“我和你叔叔喝酒你跟著作甚,你是小輩,忙你自己的事去!”
書房內,一份精細的長安城布局圖出現在顏白眼前。
溫大雅敲著布局圖一點的給顏白講道:“長安城中東西、南北交錯的二十五條大街,將全城分為兩市一百零八坊,其中以朱雀大街為界將城區分為東西兩部分,東部就是你萬年縣,本應有五十五坊,因城東南角曲江風景區占去兩坊之地,故實領五十三坊。
西部屬於長安縣,有一市五十五坊,一百零八坊恰好對應寓意一百零八位神靈的星曜,南北排列十三坊,象征著一年有閏;皇城以南東西各四坊,象征著一年四季。城中除了水係分部,還有明渠和暗渠。
明渠用水,暗渠排水,如果你真的要把這事做好,除了要求各坊保護明渠之外,暗渠更是要修好,你看這布局圖,暗渠的位置就是我手指的位置,切記汙水和明水一定要分開,不然就是白費功夫。”
溫大雅看著瘋狂記著筆記的的顏白滿眼都是滿意,整個人也顯得格外的溫柔,跟對兒子溫無隱是兩副麵孔。
瞅了一眼顏白的字,溫大雅皺起了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這字咋這麼怪呢?說它瘦吧,又不失其肉,說他不瘦吧,可又筆法外露,可見風姿綽約處,奇怪,真是奇怪。”
說著不過癮,溫大雅竟然開始自己臨摹,寫了幾個字,又皺起了眉頭:“怪哉,看似簡單,可差一毫而謬千裡,這是你的字?”
顏白聞言直冒虛汗,可看著溫大雅那好奇追問的眼神,心虛的點了點頭:“這是我寫的字!”
“可有說法由頭?”
“瘦金!”
“哦,瘦金?你先自己琢磨,我看看你的字!”
天黑了。
書房燈火亮起,時不時傳來顏白和溫大雅的說話聲,兩人時而竊竊私語,時而哈哈大笑,燈光把兩人的身影映射在窗戶上,一高一矮,一老一少,這一幕是那麼的溫馨。
溫無隱笑著轉過身:“去給顏家老祖宗說一聲,免得他老人家見叔叔沒回心裡著急。”
“好的,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