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一個小時裡麵,科爾黛斯不斷指引著周培毅去尋找能力者留下的日記繪本,周培毅則是一次又一次被這些根本看不懂的文字吸引進去,看到能力者們生前寫下這些並不虔誠的文字時候的狀態,然後再被吐出來。
“這麼多日記,幾乎涵蓋了全部類型的能力者,你有沒有收獲”科爾黛斯頗有些不耐煩。
周培毅給師姐打了個眼神,示意她出了長廊再說。要說收獲,尤其是能力上的進步,那不能說成果斐然吧,隻能說是不為所動。但是周培毅也有一些獨特的經曆,這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奇妙感覺。被文字吸走的感覺,與葉子的能力帶來的輕微的暈眩與失重非常相似,也許這也是自己能力的一部分
科爾黛斯明白了他眼神和手勢裡的意味,馬上帶著他離開了聖勞倫斯圖書館,也就是梅薩基地的檔案館。
回到了周培毅下榻的小房間,科爾黛斯還沒來得及卸下自己的偽裝,就看到周培毅極為小心謹慎地再次檢查了一遍房間裡的監視器和傳感器,重新布置了一遍房間裡的乾擾裝置。
科爾黛斯看著他頗為謹小慎微的模樣,不禁感歎,自己的謹慎隻能說還是比較膚淺,這個就算是半暈厥都會保持麵部偽裝的小鬼才是膽小鬼裡麵的集大成者。
在婉拒了周培毅再次檢查房間裡麵安保措施的邀請之後,科爾黛斯問道:“你到底有什麼發現,為什麼要這麼神神秘秘的”
周培毅拿起一把椅子,坐到師姐對麵,深呼吸了半晌,長長吐出一口空氣,像是要說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隻聽他說:“師姐,我被吸到日記裡麵去了。”
科爾黛斯也深吸一口氣,打量著周培毅認真的模樣,許久,才說出一句:“你是不是有點累”
不行啊師姐!你這吐槽力度不夠啊!周培毅一方麵發覺自己的說法確實是聽上去很有病,一方麵還是感歎師姐為人認真老實,基本上不會開玩笑,實在不是一個好的吐槽選手。
他馬上解釋說:“不不不,師姐,我不是癔症了。我是真的感覺我被吸引到了書裡的世界了。而且非常真實,我能感受到的不僅有視覺、聽覺,我甚至可以感受到溫度、濕度。”
處於不相信的態度,科爾黛斯難得對周培毅關心地說:“你要不要測一下身體狀態,我覺得你可能血糖和血壓都有點低。”
周培毅大概能感受到師姐關心裡的冷幽默,但還是非常認真地說:“不不不,師姐,我狀態很好。我說的這種被吸到日記裡的事情,確確實實發生了。”
科爾黛斯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又想起了他謹慎而縝密的行動,相信他的智力還在線,於是勉強接受了“被吸到日記”這樣的設定,問道:“那你看到了什麼是每一本都能看到,還是看到了一部分”
“每一本。”周培毅回答說,“哪怕我根本看不懂日記的文字,哪怕我也沒注意聽師姐你介紹日記作者的生平,我都能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吸引力,隻是一個恍神的功夫我就出現在了另一個世界,看著日記的作者,在書寫這一頁日記之前的狀態。”
科爾黛斯沉吟了半晌。日記上會留下書寫者的能量,尤其是強大的能力者,他們殘留的能量非常巨大。但無論是什麼樣的能力者,他們的殘留的能量都會隨著時間不斷消逝,就像是有著半衰期的同位素一樣,時間會抹煞掉這些印記。就算他們能留下自己的記憶,以能量的形式殘留在日記本的書頁上,幾百上千年過去,這些能量也早已消弭殆儘了吧
而且,這種以物質和能量為基礎,為錨,來到另一個世界的能力,怎麼想都像是傳說中最為稀有的搬運工類型能力者。不過,在所有的描述中,搬運工能力者都是移動物質,移動有形的事物,不能將自己的意識搬運到虛幻的世界裡,自然也不能穿梭歲月。
科爾黛斯依舊將信將疑,說道:“那你說一下,第一本日記裡麵,你看到了什麼”
周培毅馬上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和盤托出。無論是在寒冷溶洞裡皮膚感受到的溫度,還是鼻子呼吸的頗為新鮮的氧氣中飽含的濕度,還有那位苦修的自虐狂奇怪的話語,甚至他抽打自己後背濺起的血花,都一五一十,事無巨細。
科爾黛斯有些奇怪地聽著,聽著,直到聽到了周培毅說,這個自虐狂總是在說著恕罪,自己有罪的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東西,馬上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一台隨身機,看著雅各布留下的關於這些檔案館日記的曆史溯源分析。
“有傳聞在雷哥蘭都,托馬斯信徒曾被指責犯下了重罪(鏈接二十一),但托馬斯本人在本地有著非常卓越的聲望,這些指責通常被認為是無根之談。而在神教的檔案記錄中,托馬斯的履曆非常完美,他的虔誠與熱情,得到了教區信徒的高度評價。”
科爾黛斯看著雅各布老爺子寫下的這些話,意念一動,打開了“鏈接二十一”。一些非常嚴重的指控,呈現在了小小的房間裡。孌童,謀殺,陷害。第一條,是長期以來神教一直被指責的罪孽,但無論是什麼樣的時代,神教和聖城都對此矢口否認。而這位托馬斯,被人指責是對前往自己所在教會祈禱的男童做出了無法描述的事情,又謀殺了這可憐的孩子,還利用自己在教區和貴族們之間非常良好的聲望,將一切罪責都嫁禍給了孩子的隨身女仆。
這些指控來自女仆的婚外男友,隻是一位毫無地位的市民,而且也沒有什麼正經的工作,自然不會被主流的聲音所取信。但周培毅,在毫不了解這位托馬斯的人生的同時,在他的日記裡看到了他晚年自虐的樣子,聽到了他哭訴想要恕罪的聲音,這一切,一些就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他是自身強化類型的能力者,我懷疑他沒有什麼痛覺。”周培毅分析說。
科爾黛斯惡狠狠地關上了“鏈接二十一”,罵道:“這個畜生!”
神教和聖城從來不缺這種敗類,而最讓人痛苦的是,像這樣的非人之物,總能依靠神教強大的勢力,和自己作為信徒積攢起來的聲望,將這些醃臢全部影藏在光輝之下。托馬斯可能是帶著悔恨和痛苦死去的,但在世人的視角裡,他是一位虔誠的苦修者,為了向神表達自己的虔誠來到梅薩基地,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呸,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