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軟又吃硬的伊迪被軟硬兼施,幾乎可以說是被科爾黛斯完全拿捏。周培毅也主動拿出了一部分食物與飲水與他分享。當然,伊迪是沒有發現這兩個人拿出的食物無論是包裝模樣還是味道都和自己辛辛苦苦從補給站運過來的貨箱中的食物一模一樣。在煤爐邊,煮著熱水,吃著泡了熱水的餅乾,是非常愜意的事情。伊迪吃了一份盛在自己家幾乎沒怎麼用過的破碗裡的餅乾粥,深感滿足,也不由得飄了起來。
飄起來就會話多,周培毅是最喜歡伊迪話多的模樣的。就像是被灌了酒一般,伊迪也控製不住自己這張嘴,有多少東西全都告訴了這兩個今天才相遇的人。
科爾黛斯一邊展開了隔音的場能領域,一邊看著周培毅,在他的眼神示意在繼續與伊迪相談甚歡。而周培毅聽著伊迪的話,漸漸看明白了流民鎮的形勢。
流民鎮往往分為新流民與舊流民,在這個流民鎮,權勢最大者無疑是住在鎮裡唯一的石料房子中的舊流民伊德裡斯。伊迪的老板,周培毅看到的那個與門衛相談甚歡的中年人艾米爾,便是伊德裡斯的女婿。
伊德裡斯的財富在流民鎮毫無疑問是首屈一指,他的大兒子負責用食物與飲水從流民手中收購他們在附近礦場采集的礦物與寶石,他的女婿艾米爾負責將這些礦物與寶石拿去與補給站交易,這其間的差價讓伊德裡斯賺得盆滿缽滿。這些錢中的大部分被伊德裡斯拿去從地下家族處購入了新的機械,比如伊迪所開的飛行器。而伊德裡斯的小兒子,就負責管理、維護這些機械。
整個流民鎮,幾乎完全以伊德裡斯家族為核心在運轉。有人專門將渾濁的石油用土法煉製,提煉成飛行器所需的燃油;有人掌握了寶石分類與打磨的手藝,幫伊德裡斯家族把這些寶石賣出更好的價格;也有人像伊迪這樣,掌握了機械駕駛的手藝。無論在流民鎮的大機械中擔任怎麼樣的齒輪,都無法離開伊德裡斯家族,新進入流民鎮的流民們,就必須從深入礦脈做起,一點點尋找自己在流民鎮的位置。
不過伊德裡斯也不是什麼良善好人。他掌握了流民鎮最大的資源:食物,也就擁有了流民鎮全部的權力。權力的膨脹帶來了人性的釋放,他會把流民鎮裡的年輕女子聚集起來,將看上去乾淨漂亮的帶回家一夜風流。他會把自己年紀大又沒有子嗣的妻妾拋棄,讓她們在流民鎮自尋生路。他要求那些在寶石貿易中效忠他已久的舊流民,去礦場監視、毆打新流民,並教育他們,新流民是來搶奪他們食物的惡人,挑起兩方的矛盾。
但倒行逆施之餘,伊德裡斯也深諳統禦之道。他保持了相當程度的流民能吃得上飯,也保持了總有人餓死,以讓這些吃上飯的流民感激自己的恩賜。他深知冬天的可怕,在流民鎮維持了廉價的煤炭,但要求流民必須使用伊德裡斯家族製作的爐灶。在他的統治之下,流民鎮的人們雖然勞累、饑餓,但是可以活下去。像是伊迪這樣掌握了一技之長的人,也可以看上去活得頗為快樂。
當然,流民是不會讀書的,隻有伊德裡斯家的人會學習識字。
聽著伊迪在科爾黛斯的奉承中不斷吐露的心聲與情報,周培毅暗自總結。伊德裡斯家的小兒子負責管理與維護飛行器這樣的機械,自然會與地下家族建立聯係。不過,如果沒有什麼特彆的事情,他們應該也不會能要求地下家族親自派人來到流民鎮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第二天,周培毅便在能力的掩護之下,重點監視觀察了一番伊德裡斯的小兒子。他住在伊德裡斯家的石頭房子裡,房子很大,看守很多,住著伊德裡斯和他的四個兒子、五對女兒與女婿以及十幾個妻妾。出於謹慎考量,周培毅沒有進入石頭房子,隻在小兒子從石頭房子出門的時候跟蹤了他。
他也是個中年人,長相頗為粗獷,完全看不出是個精通機械的土法工程師。像是為了地位的象征也像是個人的喜好,他用各種機械上拆下來的零件,自己組裝了一台聲音很大的越野車,當然,也是使用燃油這種落後的燃料。他喜歡開著這台車,從狹窄擁擠的流民鎮,開到礦場上麵的空地,沿著礦場狂飆,一邊開車一邊發出怪叫。
不得不說,跟蹤他是個不容易的事情。越野車的聲音太大,根本聽不到他在車上說過什麼,隻能聽到他的怪叫。要不是周培毅有場能傍身,也跟不上這台噴著黑煙的越野車。
而伊德裡斯的小兒子,看上去也沒有什麼正事可做。似乎隻要沒有出現機械方麵的問題,誰也不會要求他停下他的越野狂飆。這樣的人,看上去也不需要主動與羅娜索恩的地下家族建立聯係。
晚上,伊迪看著周培毅拿出的一小包白色的晶體,陷入了迷惑。
“這是啥”他不禁問道。
“這是白砂糖。”周培毅估量著這小包白砂糖的分量。這是他從列車遺骸中搶救出的物資之一,原本盤算著如果食物完全耗儘,就靠舔舐這一小點用來加在紅茶中的高價白糖來越過荒野。
科爾黛斯也對他突然要求拿出白糖的行為感到不解,也問到:“你確定嗎在燃油發動機裡加這麼一點白糖就可以完全摧毀發動機嗎”
科爾黛斯是幾乎沒有見過燃油發動機的,相反,她對引力引擎這種新發動機反而稍有些了解。
周培毅還是稍有些擔心這些白糖的量不太夠,答道:“我也沒有真的試過,我隻是知道,在燃油發動機裡加入白糖,會導致發動機大修。而且,隻會卡住發動機,應該不至於爆炸,弄不死那個伊德裡斯的小兒子。”
伊迪從這裡就不敢聽下去了。不管這對自稱是遊吟詩人的姐弟接下來要去做什麼事情,他似乎都是越不知情越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