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將雙手都放到茶桌上,用手肘撐住桌麵,雙手手指交叉在自己的下頜邊,無論是姿勢還是動作都極為有韻味。她極為悅耳的聲音繼續說道:“理貝爾先生,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用您與萊昂內爾氏的合作模式與小女子合作呢”
周培毅的緊張隨著剛剛公爵夫人失態的突然觸電已經緩解了很多,他稍稍挑起眉毛,頗有興趣的模樣,說道:“不知道尊敬的夫人您所說是什麼生意的合作呢實不相瞞,在下隻是鄉野之處成長起來的低等貴族,僥幸憑借這麼一次靈光乍現入了您的眼,實在不敢說與您有什麼合作,還請您不煩驅使。”
公爵夫人淡淡一笑,本想伸出一隻手在茶桌上握住理貝爾先生還有些局促不安的手,但很快又閃電般抽回。為了掩飾尷尬,又扇起了扇子,回答說:“驅使自然談不上,不知理貝爾先生您對時局是否關注呢”
周培毅有心地沒有注意公爵夫人奇怪的動作,他說道:“自然是時常關注的,像我這種沒有根基的小人物,如果對局勢不夠敏感,似乎很容易就變成時代馬車碾碎的粉塵了呢。”
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那想必您一定也關注了此刻在東伊洛波與中伊洛波之處的那場戰爭吧!實在是不幸啊,一想到有那麼多人流離失所,想到那些可憐的孩子,哭泣的女人,戰死的士兵,都讓小女子夜不能寐。”
周培毅看著公爵夫人精湛的演技下依然沒有什麼慈悲感的雙眼,恭維說:“尊敬的夫人,您真是菩薩心腸。在下也希望發生在卡爾德與阿斯特裡奧兩國之間的戰爭可以儘快有一個結束。”
公爵夫人從身側的暗袋中掏出一張精致的絲絨手絹,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眼角,仿佛那裡真的為因戰爭而遇難的人們流下過眼淚:“是啊,多麼無情的世界啊。然而就在不久前,卑劣的卡裡斯馬人介入了這場戰爭,更讓這場悲劇難以看到終點啊!親愛的理貝爾先生,您說說,即便是身在拉提夏的我們,是不是應該為戰爭中的兩國貴族與市民做些什麼呢”
周培毅點點頭,馬上讚同道:“是啊,我們應該做些力所能及的才對。”
公爵夫人收起假惺惺的悲傷,讚賞地說道:“這就是小女子的不情之請了,理貝爾先生。小女子想請您像組織您與萊昂內爾氏的合作一樣,與小女子的朋友們也合作一番。拉提夏官方或許不能介入到戰爭之中,但我想我們這些有識之士,理應為戰爭出一份力。您的模式,完全可以代表我們這些能出力,但礙於一些擺在台麵上的原因無法出麵的人,不是嗎”
周培毅此刻終於明白,這位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所訴求的,可不是普通貴族“理貝爾”的幫助。她想要的,是“理貝爾”的生意模式,萊昂內爾家族為代表的地下家族已經形成規模的偷渡、走私能力。而現在,“理貝爾”和萊昂內爾家族可不是剛剛合作之時那樣親密無間,如果公爵夫人的消息足夠靈通,恐怕已經聽說了雙方早生間隙了吧
周培毅隻能認為是公爵夫人提前押寶了自己,或者,她在兩邊同時下了注。等理貝爾與地下家族的矛盾解決,或者說其中一方徹底解決了另一方,這位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就將以天使投資人的身份收割最大的權力與利益。
周培毅笑著回答說:“您所言極是啊,尊敬的夫人。隻不過,在下這裡還有些小麻煩,需要時間去解決。希望您千萬不要把這當做在下的推辭之語。我相信,不久的將來,我會再次拜訪您,與您再聊起今日所聊的合作。”
公爵夫人笑著抬起茶杯,以茶代酒,與理貝爾碰杯,說道:“那小女子就祝您武運昌隆了,親愛的理貝爾先生。”
托爾梅斯將理貝爾送上了馬車,同樣請他再次飲下了昏睡的紅茶。再次回到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身邊的時候,在層層紗帳之中的房間裡,這位絕美的美人,站在窗邊,雙眉之間已經緊緊皺起。然而這並不會影響她的美麗絲毫,隻讓她的麵容看上去更加惹人憐愛。
“夫人,理貝爾先生已經送回到了他的宅邸。”托爾梅斯單膝跪地行禮,恭敬地說道。
公爵夫人此刻的嗓音,並不像是百靈鳥一樣清脆悅耳。她的本音也很好聽,但非常平庸:“他在這裡走過了我們的探查器,我要你們在他的住處布置了足夠多的探查器,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這些廢物,沒有一個人探查他的能力他到底是不是能力者他到底是不是貴族回答我!”
托爾梅斯被公爵夫人近乎是怒吼的斥責嚇得在地麵上半爬半滾地退後了半步,半晌才戰戰兢兢地回答說:“回稟夫人,我們這裡無論是哪一個探查器,都探查不到這位理貝爾先生的場能。但我們確實查到,他在住處保持了三等左右的場能。”
公爵夫人嗤笑一聲,緩緩摘下自己的手套。在昂貴華麗的絲綢手套之下,一雙有如玉筍的手臂,和一隻異常突兀的老人一般皺巴巴、乾癟癟的手。
公爵夫人看著這隻手,在紗帳透過的光線中,一點點恢複,變成年輕少女般,嫩滑的肌膚與沒有褶皺的關節。她怒目看向托爾梅斯:“三等場能我都無法觸碰他!!!這個小鬼,這個小鬼,他的身上一定有著秘密!不然雅各布那種油鹽不進的老混蛋,絕對不會帶他去神跡,絕對不會!雅各布付出了什麼自己的命這個小鬼絕對值得他這麼做!”
托爾梅斯趴伏在地麵上,不敢回應公爵夫人的怒火。隻聽公爵夫人繼續說:“我不能觸碰他,我無法使用能力影響他的想法。托爾梅斯!他在車上,真的喝下了紅茶嗎紅茶真的對他起了作用嗎”
托爾梅斯趕忙回答說:“回稟夫人,他確確實實喝下了。我觀察了他的狀態,與其他人沒有區彆。”
公爵夫人看著托爾梅斯惶恐的樣子,又將自己的雙眼集中到剛剛恢複的手指尖,閉上眼睛,輕聲說:“盯緊了他,派人去阿卡瓦烏波查查他的底細,那裡說不定有他成為怪物之前的情報。難怪他敢一個人來這裡,敢這麼快就與地底下的老鼠們翻臉,難怪。”
托爾梅斯再度行禮,慌忙退出了夫人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