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庭審,大敗而歸。
霍爾滕西亞不算漫長的職業生涯裡從來沒見過這樣一邊倒的對局。作為被告方,托爾梅斯小姐與她的代訴人霍爾滕西亞對於原告方提出的諸多指控幾乎完全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而所謂的,托爾梅斯小姐對於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殺人害命、篡奪爵位的指控,不僅沒有證據,也會因為被告的身份、市民與貴族之間的區彆,而不被受理。
已經有所預期的後果,沒有讓霍爾滕西亞感受到多少失望。再次來到拉提夏王國保衛局提供的場地,再次麵對自己的委托人,她再次震驚於對方的平靜。
“托爾梅斯小姐,您真的不考慮接受庭外和解嗎”霍爾滕西亞問。
玻璃牆那一頭的托爾梅斯並沒有因為第一場的失禮受到影響,在保衛局內,她隻能穿著保衛局被羈押犯人的囚服,但是卻非常乾淨整潔,讓霍爾滕西亞感到,即便穿著了囚服,她也依然保留著優雅的氣質。
這位素顏就非常美麗的年輕女嫌疑人回答說:“我不考慮庭外和解,很抱歉讓您費心了,霍爾滕西亞小姐。”
霍爾滕西亞歎了一口氣,說:“我是同情您的遭遇的,托爾梅斯小姐。但我必須實話實說,我們沒有任何勝算。如果您期待的是您這次自殺式的控訴能對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有什麼輿論影響的話,我也覺得您並不能如願。”
她看了最近的報紙,也看了一些社交媒體上的言論。在最初,社交輿論上的聲音幾乎一邊倒地進入了陰謀論的討論之中,對於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的評價也多數傾向於“紅粉骷髏”的論調。
但是第一次庭審之後,報紙上出現了大量的通稿,將托爾梅斯徹底打入了無底的深淵。誣告者,背信棄義的貴族叛徒,沽名釣譽的投機者,在市長先生麵前博出位求關注的精神病患者,種種侮辱不一而足。似乎,第二次庭審以及最終審判之後,一切都會蓋棺定論,而縈繞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的繼承謎團,也會最終因為勝訴而迎來階段性的終結。
托爾梅斯笑了笑:“希望您給我提供的法律幫助,不會影響您未來的職業生涯。如果您覺得堅持不下去,我可以申請取消法律援助的,霍爾滕西亞小姐。”
“請不要侮辱我,托爾梅斯小姐。”霍爾滕西亞厭惡地搖搖頭,“我不是會因為贏不了的訴訟就選擇放棄的人。我們現在在討論的是您自己,我的工作是儘可能保證您的合法利益不被損害。”
“那就麻煩您費心準備第二次庭審吧,謝謝您的關心。”托爾梅斯在座位上稍稍躬身,表示感謝。
第二次庭審,結果並沒有任何改變。
早就被選定好的法官甚至不需要什麼特意的偏袒,他隻需要按照合法規程進行問詢,看著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的豪華辯護人們用尖牙利嘴壓製著沒有證人也沒有證物的霍爾滕西亞,就能很快帶著陪審團得出一邊倒的結論。
而雷奧費雷思公爵夫人雖然沒有本人出席審判,卻非常享受這種勝利的感覺。她申請第三次庭審,也就是最終的審判,要進行直播,讓所有人看到她挽回名譽的瞬間。
然後,時間推進,終於來到了最終審判。
霍爾滕西亞早早來到了拉提夏法庭的準備房間,她的代理人被保衛局從羈押之處護送到了這裡,帶著手腳的鐐銬,閱讀著準備間的當日報紙。
《共築未來:伊莎貝爾殿下攜手王國保衛局,守護開拓城市》《拉特蘭聖城諸位主祭今日確認,將全員出席拉提夏城皇家節日》《卡爾德國王親筆:感謝一年來拉提夏君民的慷慨解囊》
托爾梅斯笑著看著這些標題,手指從報紙柔和舒服的紙張上滑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輕聲說:“這些天真的感謝您的照顧了。”
霍爾滕西亞剛剛把自己整理的資料再次速讀了一邊,聽到這句話,隻當是又一次無奈地告彆。她放下手中的文件,同樣低聲說:“很抱歉,托爾梅斯小姐。”
“不不不,您已經幫了我很多很多了。”托爾梅斯明媚的表情讓她本就美麗的臉龐更加光彩奪目,“隻是,今天開始,我的事情,就會有其他人來代替您費心了。”
霍爾滕西亞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到底有什麼深意,在三聲很有節奏的敲門聲之後,有人推門進來。
年輕的貴族打扮得一點不像是辯護人或者代訴人,他全身過於昂貴豪華的服裝和配飾更像是哪裡來的暴發戶。這個年輕人身後跟著很多王國保衛局的中層士官,仿佛這個暴發戶是個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霍爾滕西亞小姐,啊這個名字真的很少見,很抱歉通知您,您今日將不作為托爾梅斯小姐的代訴人出席審判。”暴發戶張口就是驚人之語,“您的職責將由我代替。當然,如果您實在關心托爾梅斯小姐,您也被允許作為辯護人團的一員旁聽。”
在霍爾滕西亞還在錯愕著檢查暴發戶遞給自己的法庭文件時,托爾梅斯拖動著不方便移動的身體,從座位上起身,像一位真正的貴族千金一般,行淑女禮。
“您親自出現在這裡,一定是有必勝的把握了。”托爾梅斯低著頭,聲音有些顫抖,但聽得出來她的興奮,“好久不見了,理貝爾老爺。”
“你現在不是我的助手,也沒必要叫我老爺,托爾梅斯。”周培毅小聲說,“倒也不是有什麼必勝的把握,隻不過有不輸掉的自信。”
“您會親自為我辯護嗎”
周培毅歎了一口氣:“是啊,我費心學了兩個月的法庭禮儀。雇傭了我所能找到的所有從業人員,當然,還去考了一個資格證。”
“考的,不是買的”托爾梅斯笑了起來。
“買的,買的。拉提夏最方便就是這裡,什麼東西都可以買到。”周培毅聳聳肩,“她今天也會出席。”
“她是特意來送我一程的,我聽說,聽這位霍爾滕西亞小姐說,她想要將我的侮辱罪落實,將我送到暗無天日的堡壘中關押一生。”托爾梅斯回答說。
周培毅低聲,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說:“我們每個人都有秘密,有軟肋,也會在最危險的時候不顧一切地求生。我是如此,她也是如此。她一定會料到我在今天絕地反擊的,梅斯。”
“我會支持您的所有判斷。”托爾梅斯會意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