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所有剩下的孔雀宮衛士布置了任務,並且命令近衛軍統領派遣親衛軍進入索美羅宮,收拾著一片斷壁殘垣之後,索菲亞重新進入了宴會廳。
雷婭還在睡,所幸拉達尼婭和瑪麗娜都還活著。
瑪麗娜女士依然接受不了陛下已經駕崩的現實,情緒數次崩潰,嚎啕痛哭幾近昏厥,還不能委以重任。拉達尼婭雖然也極度悲傷,卻保持了理智。她和艾爾琳現在負責照顧雷婭公主。
整個索美羅宮中,因為能力者戰鬥被波及到的普通人數量不少。假波耶的能力也好,孔雀宮衛士的強製戒嚴也好,對於沒有能力也不會預警到危險的索美羅宮裡的女仆、侍從與廚師等人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好在,大多數人都躲在房間裡逃過一劫,儘管並不知道索美羅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索菲亞公主要求近衛軍和孔雀宮衛士們將幸存的人員一一登記在冊。無論是無辜死者的統計與撫恤,還是對生者的安撫、引導,都是一件繁忙複雜的工作。
索菲亞希望召集的那些,身在聖帝城的高官與大貴族們,都已經接到了索菲亞的邀請。他們將在晚上來到索美羅宮,在重新收拾好的覲見堂裡與索菲亞殿下見麵。其中,當然包括自始至終都沒有進入索美羅宮的法列夫。
“真的好累,比打這一場架還累。”索菲亞坐在了宴會廳長桌正座,也就是女皇陛下王座的台階下,看著離自己不遠處的一片紅色地毯上的深色血汙。
那裡原本躺著的是菲奧多。在周培毅反複確認,沒有複活的可能性之後,這具屍體已經由孔雀宮衛士們搬走,和被他殺死的彼得羅夫娜女皇一起,躺在索美羅宮裡專門為這兩位皇族開辟的禮堂裡。
“必須確保,他們的屍體被火葬。”周培毅對假波耶通過大腦和血肉使役能力者人偶的能力依然心有餘悸,咬著手指,恨恨地念叨著。
“嗯嗯,依你依你。”葉子坐在了王座邊僅有的沒有血汙的空地上,就這麼席地而坐,完全沒有索美羅宮真正掌權者的威嚴與矜持。
周培毅又念叨說:“那些軍方貴族,還不能放走。等你和法列夫見過麵,再允許他們離開索美羅宮。我已經對他們做了足夠的警告,我希望他們足夠明智。”
“好,好。”葉子機械地點著頭,好像完全沒有在聽。
“科爾黛斯他們呢”周培毅問道。
“好,好,啊不是不是。”葉子終於回過神來,“科爾黛斯小姐帶兩個小朋友回你的住處了。今天的場麵對他們還有點早。”
“但他們今天很有用處。”
“是啊。奪走聖劍,殺掉菲奧多,把所有責任都推給最先死掉的奧爾洛夫,這是我們能做到的最好了。”葉子心神不寧地說,“之後,就按照我們之前商量好的來。你真的很聰明啊,在這種時候,都還能保持冷靜。”
葉子與周培毅在進入宴會廳,對抗菲奧多等人之前,就已經有過一次戰前會議。那一次,周培毅通過科爾黛斯奪來的隨身機,確認了他們已經找到了雷婭公主,並且正在趕來。由此,也確定了與菲奧多對戰的第一種策略:先用暗殺手段除掉最麻煩的葉菲,再拖住格裡戈,由周培毅奪下聖劍。之後,便是等待科爾黛斯從房頂將雷婭拋下,用她的血來關閉聖劍的地脈限製。
一切完美地按照周培毅戰前會議的劇本,走到了終結。但完成這個事業的兩個人,卻沒有多少成就感。
無論是周培毅也好,作為索菲亞公主的葉子也罷,都不過是不得不被卷入這一場紛爭的人。
權力,王座,財富,**。
如此誘人,但擺在麵前時,又像沉重無比的枷鎖一般,讓人畏懼。
周培毅停下了自己的嘀咕,抬頭看著葉子恍然若失的表情,輕輕走過去,在她身邊那塊難得的乾淨地毯邊坐下。
許久,周培毅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臉都快憋紅了,才終於用一句正事打破了沉默:“你還記得我們商量怎麼應對這些貴族嗎”
“記得記得,首先是活下來的軍方貴族。清算軍方餘黨,不是要結束他們的性命,最重要的是,把他們擁有的權力和資源儘可能收攏到皇室手中。文官集團呢,還把持著卡裡斯馬正常運行所必須的關鍵崗位。而且,他們很狡猾,沒有人親自參與菲奧多今天的行動,隻派來了那個葉菲。”
“所以,我們要先留法列夫一條狗命。”周培毅補充道,“這也是給雷哥蘭都的那個人釋放信號,雖然她想要我們的命,但我們不排斥繼續為了利益合作。”
“好了,閉嘴。”
葉子終於不耐煩地用一根手指堵上了周培毅的嘴巴,然後身子輕輕地向著他傾斜,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周培毅完全愣在原地,半天連氣都不敢出。這和假公爵夫人的誘惑,完全是兩種概念啊!他正在感受葉子溫暖緩慢而輕柔的呼吸,在自己的脖頸間吹動。
“這個時候,你不許想起伊莎貝爾。”葉子把頭埋地更深了一點,用沉悶但惡狠狠的聲音警告。
“你不提我想不起來她的。”
“那就好。”
外麵的世界依然在吵鬨著。孔雀宮衛士正在為了新的主人賣力表演著忠心,不能離開的貴族被迫與侍從們在一起等待,心裡想著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死去的無辜者,不斷在殘破不堪的建築中被發現,等待著身份確認與安葬。
而在卡裡斯馬之外,阿斯特裡奧與卡爾德的戰爭對峙依然在持續。拉提夏的王在自己的王宮裡沉迷著藝術與新潮的服裝。雷哥蘭都的陰謀家,正在生命的儘頭準備著最絢爛的謝幕。
這一晚在卡裡斯馬,在索美羅宮,以葉子和周培毅為中心發生的這些事情,會改變很多事,很多人的命運。但,從始至終,更多的東西一成不變。
“帶你來這裡,真的,太好了。”葉子的聲音,從周培毅的耳畔傳來。
周培毅的雙手呆呆地在身體兩側耷拉著,臉上五味雜陳的表情一秒鐘變一個顏色。
許久,他才下定了決心,憋出了一句:“我終歸是要回家的。”
“嗯,我也是。”
葉子依舊埋在他胸口,把他仿佛擺設的手拿起來放到了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