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培毅不同,索菲亞此時此刻要麵對的貴族,並不需要用恩威並施的手段區彆對待,才能讓他們老老實實引頸受戮。沒錯,有的貴族,骨頭更軟。奧爾洛夫五兄弟的剩餘三人,整齊地跪在了覲見堂廢墟裡的紅地毯上。按照索菲亞殿下的要求,這層被血汙和灰燼染得不成樣子的紅地毯,並沒有更換。在三人跪著的不遠處,那一大片深色的汙跡,就是他們的兄長伏誅的地方。索菲亞依然坐在覲見堂台階中間的平台上,坐在自己搬來的椅子上。她靜靜看著把頭深深埋在地裡,表現出無比謙卑與恭敬的三人,凝視著他們一文不值的後腦勺,輕聲問道:“奧爾洛夫,有兒子嗎?”這種隻要稍作調查,就能得到答案的問題,為什麼會成為索菲亞公主殿下今日的第一個問題?三人在錯愕與猜忌間,由奧爾洛夫家族的長兄,繼承了奧爾洛夫家族的費德爾回答:“回稟殿下,奧爾洛夫他,沒有繼承人。”索菲亞繼續問:“女兒呢?私生子呢?”費德爾滿頭大汗,不知道殿下這些問題,是想要斬草除根嗎?他斟酌了一番,才回答說:“奧爾洛夫其人品行不端,風流成性。但他嚴格遵守了科學分娩的條例,沒有流傳在外的私生子。”如果有,也會由他費德爾負責扼殺掉。索菲亞看著這個為了自保,可以不擇手段的男人,看著他和奧爾洛夫無比相似的身形,和他此時此刻偽裝出的謙卑,不由得微笑了起來。“不必了,費德爾公爵。”索菲亞審視著他,“如果血緣會繼承奧爾洛夫的叛逆與傲慢,我不應該僅僅想著要殺死他的後代,在這裡的三位大人,不才是奧爾洛夫最親近的血脈嗎?”此言一出,費德爾全身都顫抖了起來。難道這位殿下真的要斬草除根嗎?不不不,三人今日之所以敢來覲見,一方麵是因為確實沒有參與奧爾洛夫的叛亂計劃,一直在領地堅守。另外一方麵,奧爾洛夫五兄弟已經他們家族所控製的,可是卡裡斯馬的支柱產業。殺死他們,無異於**。但在這位無比強大的七等能力者麵前,哪怕是思慮良久認為覲見不會帶來毀滅的費德爾,不得不重新審視起當今的局勢。但馬上,索菲亞便笑著說道:“彆這麼緊張,費德爾公爵。如果你沒有犯罪,那自然,沒有人會治你的罪。奧爾洛夫所做的這些悖逆之事,你們三人,沒有參與,對嗎?”溫和的話語,卻像是藏著刀刃的陷阱。費德爾收起自己的慌亂,俯身答道:“殿下,我等兄弟三人,對叛國者奧爾洛夫在今日所謀劃的一切,並不知情!天地可鑒!我願意對著神明起誓!”“那就好,那就好。”索菲亞拍了拍手,“倒也不需要各位大人真的立下毒誓。隻要今日各位的話語,與近衛軍日後的調查沒有分彆,各位就是無罪之人。”費德爾聞言不由得長舒一口氣。“費德爾大人,我聽說你的父親,也叫做這個名字。”索菲亞仿佛閒聊一般的語氣,更讓費德爾有些卸下心防,“他是卡裡斯馬大帝的近衛,跟隨大帝在戰場上屢次立下不世之功,才有了你,今日所繼承的公爵之位,對嗎?”費德爾點頭:“先父承蒙大帝信賴,得到了為大帝鞍前馬後的機會。公爵之位,乃是大帝的恩賜,我等繼承家族,一定會銘記恩情,再為卡裡斯馬奉獻熱血。”索菲亞擺了擺手:“倒也不是想與你聊這些,費德爾公爵大人。奧爾洛夫,顯然沒有繼承您父親的忠心,也沒有繼承他的爵位與領地。他,以及您的其他三位兄弟,嗯,包括在場的這兩位。你們五兄弟,各自都有著自己的封地,自己的資源,自己的生意,不是嗎?”費德爾連忙稱是。索菲亞繼續笑著說道:“很巧合啊!您的領地盛產金屬礦產。艾利克斯,您的三弟,也是被誅殺的叛逆之一。他的領地是卡裡斯馬傳統的冶煉中心,剛剛好可以精煉這些金屬。而在您的四弟,也就是左手邊這位侯爵大人的領地,又有著非常豐富的稀土礦藏,可以到您右手邊的幼弟領地上分離。最終,你們四位兄弟的領地,整合到了奧爾洛夫的領地裡,精煉的金屬,分離的稀土,在一起成為了昂貴而又重要的合金。”說到這裡,索菲亞頓了頓,繼續說:“我聽說,奧爾洛夫生前,以自己的信用為擔保,發行了一種‘隻’在你們五兄弟領地內流通的債券。這種債券,可以用於外國客商在貴領地的貿易,也可以方便他們用本國貨幣兌換,直接購買你們生產的合金,對嗎?”費德爾的大腦一下子變得空白。必需品壟斷帶來發幣權,這是不爭的鐵律。對於奧爾洛夫而言,彼得羅夫娜女皇的軟弱與妥協,是他進取更多權力的沃土。所以他才會使用這種手段,避開卡裡斯馬帝國的收稅,將所有財富攬入家族的囊中。但是對於索菲亞而言,對於現在彼得羅夫娜和奧爾洛夫都已經身死的卡裡斯馬而言,這是,最大的背叛!“您,可能聽到了一些無根的讒言。”費德爾壯著膽子,回答說,“奧爾洛夫是叛逆之徒,但我等俱為良善,忠心無二。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是嗎?”索菲亞看著他的後腦,“艾利克斯,奧爾洛夫,他們死了,好像,也都沒有什麼繼承人。就算有,這種叛逆之徒,也不應該被繼承家名與榮譽,你對此有異見嗎,費德爾大人?”“那自然不敢,不敢。”“所以,他們的領地,他們的合金與稀土生意,我會收回到卡裡斯馬皇族的麾下。”索菲亞冷冷地說。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索菲亞從來都不與這些貴族商量,她會告訴他們,自己給他們安排好的宿命。這,不容置疑。她從座位上站起身,走下台階,走到費德爾身前不遠處,壓低了聲音,清晰地說給費德爾聽:“我知道,你們回來到這裡,是因為你們的兒子,你們的繼承人,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我在這裡,處死你們,我一樣拿不回你們的領地和生意。因為你們的兒子會帶著閉環的產業,單獨發行的債券,作為卡裡斯馬的國中之國,與我對抗,對嗎?”被說穿了心事的費德爾,已經被背後的冷汗完全浸濕。隻有看到這位索菲亞殿下,親身感受她舉手投足間的強大,才能真正體會到,所謂王者的威嚴。彼得羅夫娜女皇,不僅從來沒有這種力量,沒有這種戰果,也沒有這樣堅定的、使用力量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