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裡斯馬嬤嬤自顧自地感慨:“剛到這的時候,這孩子比現在還瘦,還小啊。那兩條腿,就和兩根細樹枝一樣。穿的也破破爛爛的,麻杆腿撐著個大腦袋。臉上那個顏色啊,和土一樣黃,眼睛也不敢看人,更彆提說話了。唉,小可憐。”
“這和我印象中的流民......不太一樣。”
洛德爾見過流民,甚至被迫和流民一起生活過。在他隨著父母從卡爾德向薩尼加遷徙的時候,曾經和流民混在一起,躲避通關的警察搜索。
那些在薩尼加城外的流民,很多人原本就是城市裡的居民。
有人是因為經營不善,失去了家產。有人是因為婚姻不幸,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家庭。還有些因為各種心理和生理疾病,失去了正常工作的能力。
這些流民隻有一代,他們都是被城市拋棄的人,也不可能獲得許可,使用試管技術和體外子宮生下子嗣。他們的苦難,隻會結束於他們這一代。
洛德爾在流民中,沒有見過孩子。
他見過少年,見過一些因為父母的失敗而被迫流浪的年輕人,他們還有能力被城市接納。事實上,很多城市也會接納有勞動能力的青年流民。而這些人,往往會和各大城市的黑道打好關係,和他們交易。
在城市之外,王國的廣袤國土上,自動工廠和補給站,都需要人員去維護,也都產生著資源,消耗著資源。這些資源,都會成為流民與城市交易的內容。
流民會收集自動工廠遺留下的礦產餘料,而補給站則會虛報損耗,獲得更多的食物與飲水,與流民交換。兩方各取所需,形成完整的產業鏈。地下家族會成為他們的紐帶,也會成為最大的受益人。最終,一些有用處的流民,年輕的流民,還會通過地下家族回到城市。
這是洛德爾的認知,也是周培毅在羅娜索恩城外的所見。
但是這個孩子,這個叫做卓婭的小女孩,她太小了啊!
“她......她的爸爸媽媽,還在嗎?”洛德爾在提出問題的時候就開始後悔,他好像已經知道了答案。
果然,卡裡斯馬的嬤嬤沉沉歎了一口氣:“都沒了。還有好多個流民的孩子,他們的父母親,也都沒了。”
“是其他流民,扶養了他們嗎?”
“是啊!”嬤嬤重新坐下,拿起了自己的木杯子,卻沒有開始飲用,“這孩子是被其他流民養大的。所有流民裡的小孩子,都是大家一起養大的。”
這種沒有血緣傳承卻願意付出心血去扶養的感情,洛德爾實在難以想象。他們是有著什麼堅定的信念嗎?這種信念必須一代一代傳承下去,才會讓所有人都有著如此團結的觀念?
“真是......不容易啊!”洛德爾感歎說,“缺衣少食,卻能扶養彆人的孩子。而且不是一個人,而是每個人都這麼想嗎?”
“可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偉大。”
奇怪的聲音在洛德爾身邊響起,近得就像是竊竊私語。一下子把他嚇得汗毛倒豎,整個人在座位上跳了起來。
然後,在這聲音傳到洛德爾耳中一秒以上後,一個黑色的身影,從高空中輕盈地落下。
那是個身著皮質與皮草拚接的外套,腳踩馬靴的高個子短發女人。這個叫做瓦赫蘭的人,短發被綁成了短馬尾,在腦袋後麵還有些歪。而她前麵的額發,刻意留長,擋住了她一半的臉。即便如此,也不難看出她這一半麵孔的顏色,和膚色之間巨大的分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