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說完自我調侃的話,把麵前的窗戶打開了一道縫隙。
一道黑色的人影,如果不是高速攝像機隻憑借肉眼,怕是無法捕捉到這身影。
瓦赫蘭在房間裡平穩落地,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沒有人發現你。”周培毅把窗戶關好。
“沒有。廣場上有能力發現我的人穿著禮服,在中間享受鮮花掌聲呢。”瓦赫蘭坐到角落,“範圍裡沒有發現其他七等及以上能力者。”
周培毅點頭:“七等能力者,對於低等級能力者是高緯度生物,但對於其他七等能力者,都是黑夜中的照明彈,無比顯眼。”
“好好好,照明彈給你看得清清楚楚。”瓦赫蘭從胸前的口袋裡麵拿出了一張非常潦草的示意圖。
科爾黛斯接過這張揉得很是褶皺的紙。
“按照卡裡斯馬近衛軍提供的報告,聖帝城已經注冊和檢測到的四等以上能力者,有上千名,五等以上,三百名。”科爾黛斯居然能讀懂這張紙上的亂寫亂畫,“瓦赫蘭在一些非常分散的角落,發現了不在注冊範圍內的能力者。”
周培毅接過那張紙,沒看懂上麵奇怪的標記,但能看懂以廣場為中心的地圖示意,以及標注在地圖上的能力者分布。
“所以可以說,魚上鉤了嗎?”科爾黛斯問。
“不急,魚隻是聞到了餌料的香味。”周培毅判斷說,“這些五等以上的能力者非常少見,不過,在現在的聖帝城,也不算什麼稀罕的玩意。阿斯特裡奧有隨著女王入境的貴族和衛兵,卡裡斯馬也特彆召集了一些武力。沒注冊的這些能力者,數量有限,不會掀起什麼波浪。”
“所以要注意的是?”
“這些五等以上能力者是聖城的楔子,他們是指揮,真正要警惕的當然不是他們。”周培毅說,“他們會尋找本地人,卡裡斯馬人,那些對女皇執政不滿的人,那些被女皇損害了貴族利益的人,還有那些,想要在卡裡斯馬推行聖城教義的人。這些人可能是目光短視,也可能隻不過追求一些蠅頭小利,當然,更多的人會是被狂熱、仇恨和煽動蒙蔽。”
“小魚是烏合之眾,但會聽從大魚的號令。大魚顯眼,但不會親自參與混亂。當然,我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想要刺探情報還是真的製造混亂。”
“防人之心不可無。”周培毅說,“聖城現在很謹慎,不代表卡爾德也會保持這種謹慎和克製。”
“我去盯住他們?”瓦赫蘭問。
“靜觀其變。會有辦法讓我們知道他們想要謀劃什麼的。”周培毅擺擺手,“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戲演好。”
戲的主角不在場外,隻能在場內。
這場伊洛波最宏大的戲劇,當然要請到最為光鮮耀眼的女主角。更奢侈的是,周培毅有能力請到兩位。
女皇與女王相伴走過了長長的紅毯,隻是她們簡單的招呼與照麵,就已經足夠讓那些狂熱的民眾與信徒瘋狂。
現在,她們來到了索美羅宮,已經被完全修繕的大會客廳。大會客廳的圓桌兩側,兩國的軍政要員已經等候多時。
圓桌之上,依然是睥睨群臣的,專屬於女皇陛下的王座。而為了表達對阿斯特裡奧盟友的尊重,卡裡斯馬人在索菲亞陛下的王座對麵,增加了一把一模一樣的座椅,隻是沒有用黃金,而是使用鮮花來裝飾。
女皇與女王分彆落座,群臣也得到了落座的禦令。兩大王國真正的核心,在同一間房間,坐在了麵對麵的位置。那些無法溝通、難以協調、各執一詞的,都會在這房間裡有一場充分熱烈的交鋒,直到他們最終達成一致。
周培毅離開了在聖帝城的小閣樓,換上了近衛軍的禮服,來到了他無比熟悉的索美羅宮。
“理波將金大人。”
迎接他進入內廷的是安娜衛士,在這場盛會中,她也得到了陛下的批準,能夠回到索美羅宮,彙報工作的同時,繼續擔任女皇的侍衛。
周培毅微笑著從她身邊經過,壓低了聲音說:“之後可千萬不要說錯了,安娜衛士。”
最近顯然有些過於放鬆,難以維持自己專業和嚴肅的安娜衛士,看得出來臉上已經有些緋紅:“很抱歉。”
“正式的會議已經開始了,對嗎?”周培毅一邊進入內廷,踩著自己曾經掀起的石板地麵,一邊問。
“是,陛下與阿斯特裡奧女王的會麵在大會議廳,商人之間的商談在偏殿。”安娜衛士答道,“比起貴族,商人那邊的爭吵好像激烈一點。”
周培毅微笑地糾正了她的說法:“是‘充分地交換意見’,可不是什麼爭吵。不過,既然他們在爭吵,那我們就先去偏殿。”
商人們舉行會談的偏殿,就是當初周培毅作為商人進入索美羅宮,觀賞上一次盛典所在的建築。隻不過,索美羅宮之變的時候,原本的建築已經被完全破壞,現在的這一棟是全新的重建。
熟悉的地方,當然也會見到熟悉的人。
“佩斯特武官,不,現在應該稱呼您,佩斯特大使。”周培毅的笑容很燦爛。
而老朋友佩斯特則相當謹慎禮貌,按照一般的禮儀向近衛軍統領波將金行禮,謙卑地說:“波將金大人,能與您在此再見,實在是屬下的榮幸。”
“您是卡裡斯馬王國駐東伊洛波諸國的總使,已經高升了,佩斯特大人。”周培毅擺擺手,“而且您的上司應該是卡裡斯馬外交大臣。據我所知,那位大人也是一位家族古老、優雅富有的貴族,名叫維亞裡,對吧?”
“維亞裡大人是屬下職務上的上司,但提攜屬下的,始終是波將金大人您。”
“有這樣的心意很好,佩斯特大人,我們是為女皇陛下做事,為卡裡斯馬王國做事。不需要的時候,不要總提起這些小事。”周培毅輕聲說,“現在,和我講講看,裡麵的商人在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