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進入的房間,曾經是彼得羅夫娜女皇的梳妝間。
前一代卡裡斯馬女皇,當年非常喜歡在重要會議或者出席之前,在這間房間中更換妝容,試穿禮服。也曾經,在這間房間中與索菲亞會麵。
現在,前代女皇陛下的衣物與梳妝台都已經被清理出去,這間房間變成了女皇陛下的休息室與會客廳。
周培毅在這裡找到了一把看上去很舒服的座椅,靠了上去。
瑪麗娜女士並沒有隨著他走入房間,房間裡也沒有人在等待。所以獨自在房間裡的周培毅,確實沒有人盯著他的禮儀指指點點。
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了不多一會,就聽到了外麵的腳步聲。
門被打開,特蕾莎女皇隻有一人,走進了房間,門外的瑪麗娜女士與阿斯特裡奧的侍女們,並沒有能穿過特蕾莎女王的身影,看到門裡麵實在無禮的將官。
特蕾莎女王與所有人致意,勸說她們同意自己獨自進入房間之後,關上了房間的大門。
“女王陛下。”周培毅還靠躺在那裡,“居然特地要來見我啊?”
特蕾莎女王在周培毅對麵找到一個舒服的沙發,優雅地落座。坐定之後,才答話說:“我來召見您嗎?騎士王陛下,是您安排我到卡裡斯馬,前來覲見您才對。”
“說笑了,陛下。”
特蕾莎微笑著,看著周培毅,輕聲問:“那麼,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允許我猜猜看。您邀請我到卡裡斯馬,和那位美麗年輕的女皇陛下舉行如此盛大的相會,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呢?”
周培毅稍稍坐直了一些,但還是靠在椅背上,點頭說:“請陛下猜猜看。”
“此番兩國盛大的會盟,阿斯特裡奧的諸位愛卿,研究出了很多合作方案。卡裡斯馬方麵提供的方案,大體與我們的預想符合。”特蕾莎答道,“除了一些不起眼的,小小的方麵。”
“說來聽聽。”
特蕾莎女王伸出纖纖玉指,說:“其一,有關於卡裡斯馬軍隊在阿斯特裡奧疆域的派駐。卡裡斯馬方麵特彆提出,在東伊洛波建造的後勤補給中轉站,應該從本地獲取補給。也就是說,很多前線的裝備,尤其是能力者所必須的合金護甲、勢能發生器,都要在東伊洛波本地生產。
“卡裡斯馬擁有非常豐富的資源,但是他們的技術,隻能用粗糙來形容。阿斯特裡奧因為空港在戰爭中受到限製,難以獲取資源,但我們至少擁有技術。
“這種合作方式,很有您的風格。我聽說,不管在卡爾德還是卡裡斯馬,您都曾經推行過類似的合作。資源與技術,換規模與成本。”
周培毅點頭:“這項合作看上去是共贏,關鍵在於,雙方都認為自己才是合作中不可或缺的那一個。如果雙方不能摒棄自私和封閉,合作就無從談起。卡裡斯馬需要出讓市場與前期的大部分利潤,阿斯特裡奧也要接受技術的轉移。”
“這是您的真實目的嗎?”
“當然不是,再猜猜看。”
特蕾莎女王倒沒有什麼沮喪的表情,她又伸出一根手指,說:“除了這些工業資源互補的合作之外,卡裡斯馬方麵還提出了一些全新的方案。比如,卡裡斯馬提出雙方要建立一套戰時的同盟指揮係統。在這套係統的框架內,我國於卡裡斯馬,將共享戰場信息,互補戰時補給。在麵對卡爾德軍隊的時候,兩**隊要建立行之有效的共同指揮。這,也是我們從來無法想象的。”
“這也不是正確答案,特蕾莎女王。”周培毅說,“不如說,如果沒有這種合作,卡爾德會一直看上去占據上風。”
“看上去。您的說法很有意思。”
“當然隻是看上去。我去過卡爾德,也不算非常了解那裡的一切。但我看到了,看到了在光鮮亮麗,鋼鐵鑄就的城市之外的景象。”周培毅眯起眼睛,仿佛回到了東卡爾德的街頭,“那是很多貴族並不會在意的景象。”
“您看到了什麼?”
“混亂,分裂,隔閡。”周培毅冷笑了一聲,“相似的場景,我也在拉提夏看到過,在盧波看到過,當然,也在東伊洛波看到過。”
他看向特蕾莎女王,低聲說:“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總是在被刻意忽略。我看到有人在用一半人的苦難,警告那些隻是艱難求生的人,威脅他們像綿羊一樣被圈養。在卡爾德,這種撕裂被掩蓋得很好,但不夠好。”
“我們阿斯特裡奧,曾經想要在卡爾德引發食品膠囊危機。”特蕾莎女王笑了起來,“那是我們之間第一次緣分。”
周培毅當然記得,點頭,臉上依然是淡淡的冷笑:“我確實打擾了你們的好事。不過,我隻是用一場詐騙,來掩蓋一場劫掠。地基沒有被拔起,樹根上的腐壞也沒有清理,那些人從食品膠囊上掙不到錢,自然會想辦法從其他方麵賺金幣。卡爾德並不隻是因為聽信了聖城的誘惑,才會貿然開戰。”
“您認為?”
“卡爾德如果不與阿斯特裡奧開戰,內部貴族對於王國的腐蝕,會把西卡爾德也變成東卡爾德。隻有發動戰爭,得到更多土地,得到更多資源,得到比東卡爾德還要悲慘的,新的苦難,才能掩蓋卡爾德的問題。”周培毅淡淡說,“相信女王陛下您,對此心知肚明。”
“不,我並沒有看到這麼多。”特蕾莎女王低下頭,“我的臣民,大抵也如是。我不能為他們帶來公平,所以,在戰爭開始之初,他們才會選擇離開。”
“我在拉提夏城見過不少來自阿斯特裡奧的難民,他們並沒有真的在那裡找到理想的王國。”周培毅寬慰說,“這個世界哪有淨土。”
特蕾莎多多少少被這句話所安慰,淺笑著問:“所以,回到我們最初的話題,尊敬的騎士王。我實在猜不到,您為何一定要我到卡裡斯馬來呢?”
“您有過親自捕獵的經驗嗎,陛下?”周培毅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