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從懷中掏出一隻奇妙的懷表,上麵顯示的不是時間,而是會投影出不斷活動的地圖,顯示著此時此刻的位置和方向。
“距離第一座城市很近了,我們要見的第一位貴族就在那裡。”周培毅收起懷表,把兩人的行李單手拿起,然後在身邊的貨箱中隨便選了一件女士禮服。
“壞哥哥,你在偷東西嗎?”
“這玩意在聖帝城的售價,應該和我剛剛支付的車費相當。”周培毅把禮服團了團,塞進卓婭的包裡,“我是個不喜歡吃虧的人。”
卓婭還沒有來得及發問,就被周培毅拉住胳膊。
這位可能是東伊洛波最可怕的能力者和陰謀家,一臉壞笑地打開客廂的窗戶,徑直穿過,從高速的列車上跳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卓婭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害怕的尖叫,緊閉著雙眼,就已經感受到,身體沒有任何失重帶來的飛翔感,也沒有任何疼痛。
她不應該因為高速運動在密林中翻滾,不斷撞上這裡千年的古樹,然後半死不活地隻剩下一條爛命嗎?
卓婭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隻是平靜地站在離列車軌道不遠處的平地上。
周培毅把她的背包地給她,說:“我不想讓貴族知道我從車站下車,我喜歡不期而遇的驚喜。所以剩下這一小段路,我們走著去。”
不期而遇的驚喜,壞哥哥隻是喜歡嚇唬人而已。
小卓婭也實在說不出什麼不滿的話,但多多少少能理解科爾黛斯姐姐那一副無奈的表情。
她背著背包,跟在周培毅身後,走進了樹林。
卡裡斯馬的樹林都有千年以上的曆史,這些密林如果不在貴族的領地,自然不會被采伐開發,保留著原貌。貴族所種植的高級木材,也不會是這種針葉林,而是特彆栽培過的特殊樹種。像是這裡的千年密林,並不適合作為家具木材,隻能削成木屑,肥沃土壤。
在寒冷降臨的時候,這裡會是阻擋風沙的屏障。但在潮濕的夏季,這裡則是野獸和毒蟲的搖籃。
就比如現在,小卓婭就能聽到四處都是窸窸窣窣的響聲。
“壞哥哥,有些吵。”她抓住周培毅的衣角。
“是啊,因為這裡的活物很多,它們都希望你能聽到它們的聲音。”
周培毅站定,轉過身來,指著身邊的一棵樹,說:“能聽到它的聲音嗎?”
卓婭點頭,又馬上搖頭:“我聽不清,分不清楚。”
“專心,分辨出那些雜音,用你的能量去感受,不要被眼睛誤導,不要被耳朵乾擾。”周培毅循循善誘,“我的聲音也不重要,現在,你要關注的隻有它。你聽到它的聲音了嗎?”
小卓婭感受到自己的視覺變成一片漆黑,像是完全被拋諸腦後。也能感受到繁雜的聲音中,有些變弱了,有些變得更加吵鬨。
她好像知道,感受到了,體會到了什麼東西。像是心跳,像是脈搏,像是大地和她自己在共同振動,融為一體。
然後,她終於可以關注到那棵普普通通的,呼喚著自己的大樹。
不需要觸碰,不需要感官,隻要用能量感受振動,那是靈魂的同頻協奏。
“好,可以結束了。”
周培毅輕輕拍手,發出清脆的聲音,將卓婭從幻夢中喚醒。
“壞哥哥,我”
卓婭還沒有解釋什麼,就被周培毅打斷:“能力者感受世界的方式不一樣,我們的頻率也不同。我看不到你看到的世界,你也很難理解我對於世界的感知。卓婭,你體會到的,都是隻屬於你自己的。”
小卓婭點了點頭。
“現在,你已經能讀懂這棵樹。聽到它的聲音,感知它的存在,甚至,你會覺得它有情感。”周培毅摸了摸樹乾,“但你怎麼知道,你感知到的是真實的?”
小卓婭愣住,搖頭說:“不知道,我覺得我知道,可能,我也不知道。”
“沒錯,這就是現實世界。現實世界不僅僅靠著我們用眼睛用耳朵去感知,靠著我們作為能力者去與它共鳴,更重要的是,它是真實存在的。”周培毅解釋說,“真實存在,客觀存在,所以它會不斷變化。這棵樹從小樹長大這麼大,你從小孩子長大到這麼高。明天太陽會升起也會落下。我們身邊的一切事物,都在改變。那麼如何知道,我們此刻感受到的真實,就是真實,而不是虛幻的其中一個變化呢?”
小卓婭想了想,回答說:“我能摸到它,能給它澆水,能摘掉它身上壞掉的枝葉,能保護它。”
“沒錯,我們有能力改變這個現實的世界。隻要你內心有了想法,付出行動,真實存在的世界就會產生變化。”周培毅說,“這種變化不會隻存在我們的內心中,被我們看到,也會被彆人看到,被彆人感知到。”
卓婭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周培毅繼續說:“因為我們有改變世界的意願和能力,那麼如何改變世界,如何通過改變世界來影響人,就是一個問題。作為能力者,你的願望,你的能力,就是你改變世界的工具。那麼,你希望讓彆人看到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呢?”
“我不喜歡挨餓,哥哥,我不喜歡我姐姐殺人,更不喜歡她痛苦。”小卓婭認真地回答說,“我希望沒有人受凍,我希望大家都能吃上飯,我希望我希望沒有壞人,沒有那天晚上那種人,那種不讓我們吃飽穿暖的人。”
周培毅滿意地點頭:“好,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小卓婭繼續跟在他身後,走在被落葉鋪滿,泥濘又崎嶇的山林之間。這一次,小卓婭不需要抓住周培毅的衣角。
她還是可以聽到很多複雜的聲音,感受到身邊不斷在吵鬨。但似乎,隻是剛剛的體驗,或者隻是周培毅的那些話,就去除了她內心的雜念。她不會因為這些嘈雜而煩躁,也不會被打擾了。
世界正在被她感知,她也在被世界接納。